蘇泯歇在了霍思域的帳子裡,睡在裡頭的臥榻上,頭枕著硬邦邦的枕頭,因著夏日天氣炎悶,輕薄的裡衣也黏糊在身上,合上雙眼一直淺眠沒睡過去,聽著外頭睡在地上床鋪的霍思域翻來覆去,又起身披衣出去的聲音,蘇泯睜開雙眼,悠悠嘆口氣。
霍思域回來時,看見帳內閃爍著微微燭光,掀開簾子走進來。
“回來了?”
“還沒睡?”
蘇泯眨眨眼,霍思域神色淡淡地脫下外袍,將衣服掛在一邊的的木架上。蘇泯看著他寬闊的背影不自覺地抿抿嘴,斟酌著言辭。
霍思域悄然轉過身,忽然問道,“當時你是什麼心情?”
蘇泯一愣,苦楚一笑,“心如刀割、震驚、難以置信、痛苦、悔恨,都有。”
霍思域自嘲地笑笑,“我看見他...連一滴眼淚都沒有落,很絕情吧...”
“我不覺得啊,要是真的絕情的話,你也不會輾轉難眠,思量至此的吧。每個人對情緒的表達都不太一樣,一定哭得撕心裂肺,才是情感的外露嘛?真實的情緒,在那一刻,只有自己的內心才最清楚。”
天將破曉,軍營傳來陣陣高昂整齊的操練聲,蘇泯這才悶哼出聲,翻身起床,換好一身嶄新的衣裳,束髮小冠。
出了軍帳,從門口巡邏經過的小兵眼尖看見他連忙喚道:“公子!公子!”
蘇泯回頭,小兵脫離小隊跑到他面前,說道:“公子,這是霍順將軍要我給你的信,他說他已經將您的婢女櫻桃安頓好了,就住在營外的村莊!”
蘇泯淺笑,接過信件,“霍順將軍辦事,果然令人放心!”
小兵見事情辦妥,連忙追上隊伍。
蘇泯見四下無人拆開信件,果然不出所料。說來甚怪,肖府其他男丁在幾年內都因為各種原因意外死亡,再接上肖老家主莫名暴斃,只剩肖家一眾女眷,眼見肖府即將沒落,肖文騰的突然出現,哪怕肖家眾人縱使有疑,也選擇儘快迎他進府。此後肖文騰帶領肖氏不斷發展、蒸蒸日上,成為當朝首富,肖府的人自然也沒有再去猜忌懷疑。
蘇泯將信件藏進貼身衣物內,想著去找下霍思域,路上又遇見了捧著一盆酥油餅的趙五。
趙五沒認出來她,擦過身腳步不停就往前走。蘇泯看著他的背影,追上去喊道:“趙將軍,趙五將軍!”
趙五轉過身,連忙擺手,“不要胡喊,我可不是什麼將軍不將軍的!”我們公子現在還只是個校尉,自己就被人喊將軍了,那可不好!他打眼一瞧,眼前這個長得白淨,留著一小撮鬍子的公子,“你怎麼瞧著這麼眼熟呢?”
“趙五,是我!”蘇泯悄咪咪把鬍子扒拉下一截。
“啊!郡…唔!”趙五甫一出聲,蘇泯連忙踮腳捂住他的嘴,小聲道“噓噓噓!你自己曉得就好了,我哥呢?”
“校尉現在在營外的住所,正好小姐我帶你去。”
“叫我公子!”
“哦,小…公子。”
趙五沒帶她往軍營的衡門處,而是從幾座小營中間穿過,進入雜草叢生的一條小徑,“從這可以直接到軍營後面的農戶,我們平常用來應急傳信的!”
蘇泯眼神閃爍,跟在他背後,心裡卻想著霍思域他們是否知道這些可以用來逃生的捷徑。
“小公子、公子...到了。”
“好!”蘇泯回過神,才發現進入了一戶籬笆牆圍起的小竹屋,相比一路經過的茅草農屋,環境不知清雅舒適了多少。
“這竹屋是大公子在夫人回來後喊人建的,想著夫人一個女眷,和我們這些糙漢不能擠擠住,就選了這麼個地方,蓋了座竹屋,說是僻靜。”
“有心了。”蘇泯聞聲回應。
“待會見到夫人,還有一個驚喜呢?這個小、公子您知道也會開心的。”趙五側著身子,故作低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