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突然是死一般的安靜。
曹吉祥的笑容，也慢慢的僵硬在了臉上，這話是他自己說的，但是面前這兩人的突然沉默，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
“我不是那個意思啊……”面前兩人看著他，他突然感到一陣的心慌：“我就是說，將來萬一沂王即位的話，難道他會看著太上皇還在南宮受苦……”
石亨眼珠咕嚕嚕的轉著，徐有貞的眼珠，也在咕嚕嚕的轉著。
“侯爺今天見了太后，太后那邊的意思如何？”徐有貞沒有理會曹吉祥，直接問石亨道。
“太后能說什麼？”石亨緩緩的說道：“徐大人，這話你問得真是奇怪！”
“不管是沂王，還是襄王，可都得過太后這一關！”徐有貞陰惻惻的說道：“不管咱們剛剛說的什麼事情，只要太后不願意，于謙的大軍殺起人來，可不會手軟，徐某不知道侯爺的實力，不過，我想這宮牆再高，怕是侯爺的屬下，也頂不住大軍攻擊多久吧！”
“事不宜遲，要不去問問太后的意思？”
曹吉祥在一邊，輕聲的說道：“這個時候，太后只怕還不曾經入睡，不過，若是我們這樣去見太后的，會不會讓太后感覺我們在……逼宮？”
石亨眼角的肌肉，在微微的跳動，這讓他在燈光下看起來有一些猙獰，當他在宮門口附近見到徐有貞的時候，他可是沒有會想到和他的談話，會進行到如此地步，而曹吉祥的亂入，這更是讓這件事情看起來更好像是他們三個人的密謀。
不是像，這根本就是一場密謀，一場關乎到在座三人身家性命、富貴前程的密謀。
他在盤算著，眼睛裡忍不住露出一絲兇光，這徐有貞是個文官，殺他如殺雞而已，解決曹吉祥怕是有點麻煩，宮裡他乾兒子幹孫子一大堆，若是他死了，只怕宮裡要大亂一陣，但是如果自己不想攙和到這事情裡面去，這兩人是非死不可的。
徐有貞卻是極為伶俐，見到石亨目光兇光一閃，頓時就知道對方現在在琢磨什麼了，他當即開口：“曹公公說什麼話，這怎麼叫是逼宮呢，曹公公在宮裡位高權重，若是曹公公要逼宮，都用不著石侯爺的禁衛，至於本官，也算是沂王近臣，代沂王覲見太后，也是沂王的一片孝心，哪裡有什麼逼宮之說！”
石亨心裡卻是一凜，自己險些忘記了，這徐有貞是沂王派來的，他若是死在自己手裡，只怕沂王那裡自己可就是交不了差了，將來沂王即位，這舊賬一翻自己就得完蛋。
但是，投靠沂王又有什麼好處，自己總管宮中禁衛，沂王若是真的入宮為帝，自己肯定是在這個位子上呆不下去的，不清除自己，那就是已經是自己擁立有功了，這麼重要的位置，他只可能給他的心腹。
幾乎是幾個念頭之間，他就捋清楚了自己的思路，沒錯，他雖然得陛下器重，但是，陛下如今已經是病入膏肓隨時都可能駕崩了，自己為了他殺了沂王的近臣，清理掉曹吉祥，對自己可沒有半點好處，只要龍椅上坐著的依然是宣皇帝的子孫，那麼，自己做的事情，就的對得住即將大行的陛下，也對得住自己。
投靠沂王，現在已經遲了，最好的結果，不過是不功不罰，而且，沂王登基之後自己被排擠冷遇那幾乎是必然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是陛下重臣，沂王是絕對不會重用的。
倒是曹吉祥剛剛說的，擁立太上皇，似乎，這個可以有。
太上皇此刻就在南宮之中，現在宮內除了自己的人就是曹吉祥的人，要救太上皇出來，易如反掌，而太上皇一旦復辟成功，自己作為擁立之臣，又手握禁衛，太上皇手中可沒有想自己這樣的人可用，他想坐穩這把龍椅，少不得要倚重自己。
曹吉祥也是，若是太上皇復辟，曹吉祥掌控宮內，太上皇也短時間找不到可以替代他的人，而且，面對朝廷百官，太上皇要做的事情可還很多，自己和曹吉祥作為他的臂膀、鷹犬、走狗，顯然大有用武之地。
至於沂王麼？
他看了一眼目光炯炯的徐有貞，只怕就要委屈下沂王了，反正你們父子一家人，這皇位太上皇坐和沂王坐，沒多大的區別，少不得就是遲幾年沂王再坐這皇位了。
“太后那邊，不用去了！”石亨連聲露出決斷的神情：“太后心裡怎麼想的，我大致是猜得到的，我覺得，我們此刻，最應該去的是南宮！”
“你是說……？”徐有貞臉上露出驚愕的神情：“請太上皇出南宮？”
“你們兩個，如此婆婆媽媽，怎麼能才成事！”
一旦決心一下，石亨立刻變得十分的剛斷果毅：“曹吉祥，這話是你說出來的，莫非你此刻還能退縮不成，陛下的病情如何，你我都心裡有數，若是你此刻敢反目，那麼少不得今天有人就得血濺此地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退縮！”曹吉祥頭皮一硬：“我就是擔心太后那邊，到時候難看的很！”
“都生米煮成熟飯了，有什麼難看的！她老人家不認也得認了！”石亨狠狠的說道：“都是宣皇帝的子孫，對她老人家來說，有什麼區別，若是那襄王真覬覦這皇位，恐怕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徐大人，你的意思呢？”石亨不懷好意的看著徐有貞：“畢竟這是宮裡發生的事情，若是你不開口向朝廷百官解釋一二，怕是有人要誤會我和曹公公啊！”
這特麼的不是要我的結果啊！
徐有貞有些欲哭無淚，事情怎麼說著說著就發展到這個地步了，難道不需要從長計議的麼，再說了，我投靠的是沂王，是太子殿下啊，怎麼一轉眼，我就成了擁立太上皇的人了，太上皇知道有我這號人嗎？
這些心裡的吐槽，是無論如何他此刻都不會說出來的，他知道，哪怕自己稍微露出一絲猶豫，眼前這兩位，只怕都會毫不猶豫的幹掉自己。
“既然如此，我們還在等什麼，事不宜遲，成大事就在今日！”他一臉肅穆的表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