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午後,屋外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藤堂夕夏站起身,走過去拉開木門,側身倚在門框上,隔著長廊向外望。
遠山之間,煙雨氤氳。灰濛的天色中,山巒只餘朦朧的剪影,山林的紅葉卻被雨水沖刷地愈發晶亮。
一串柔和的“咯吱”聲響起,輕緩的腳步帶著暖意靠近,一隻大手落在她的腰際。忍足身上的溫度正好,像是炭火未燼的餘溫,拂去了水汽的寒意,卻不過分炙熱,十分熨貼。
藤堂夕夏沒有回頭,只抬頭看著簷下的雨滴彙聚成串,滴落在石階上,濺起細碎的水花。她想到了剛去英國的那幾年。那時,她恨倫敦多雨,因為下雨時,她總會想起他。
“夕夏。”
“嗯?”
藤堂夕夏仍盯著雨幕,遲遲沒有等到忍足的下文,終於側頭看向他。她轉過去的瞬間,那隻手沿著腰線向上,劃過她的背脊、頸後,最後托住她的後腦勺,將她帶向他。他的唇貼了上來,溫熱的,帶著一絲被雨霧侵染的濕潤。他流連於她的唇瓣,並未深入。她只覺繾綣,整個人浸潤在這日漸習慣的氣息裡,細細品味胸腔中無法言喻的脹痛。
良久,忍足稍稍退開,手停留在原地,又在她的額間落下一吻,柔聲道:“上次在廚房的不算,這次才算。”
“嗯?”
藤堂夕夏一臉茫然。
忍足彎了彎唇,說:“你和越前桑跑出去的那天......”
藤堂夕夏一聽這話,立刻偏過頭不想看他,卻被他捧著臉轉回來,繼續和他對視。
忍足接著說:“那天,你說要用我們在廚房的那個吻彌補從前雨中的遺憾。但我覺得那個不能算,因為十四歲時,我不會那麼吻你。如果要彌補遺憾,今天這個才能算。”
藤堂夕夏沉默了。
22歲的她尚且覺得難以招架的事,如果發生在14歲......
心髒緊縮,一股熱意頃刻間席捲全身。
她只往下想了一點點,便立刻收住思緒,支支吾吾地擠出幾個字:“誰......誰遺憾了?”
忍足的手還捧在臉側,藤堂夕夏不想看他,使勁向下一壓,掙脫開,把頭低了下去。忍足只好微微屈膝,放低重心去尋她的視線。見她雙頰緋紅,眼神四處遊移,他壓了壓唇角,低聲說道:“是我。”
雨天寒涼,兩人在廊前站了一會兒,便返回主廳,泡上一壺新茶,暖暖身子。
藤堂夕夏端起茶杯,熱氣繚繞間,赧意淡了些,幾個問句湧上心頭。她頓了頓,若無其事地問了出來:“所以......那個時候你為什麼不......”
然而,她話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反正他肯定能聽懂,她幹脆放棄,咬著杯沿,偷偷瞥了他一眼。
忍足喝茶的動作一頓,嘴角浮起一絲笑,隨即一掀眼皮,目光鎖住她,反問:“不是不遺憾嗎?”
藤堂夕夏將茶杯砰地一放,撲過去要擰他的胳膊。他也不躲,抬起手臂將她圈住,等她氣得恨不得咬他時,終於悠悠答道:“因為想等到花火大會。”
藤堂夕夏又問:“為什麼一定要等花火大會?”
忍足神色微滯,下意識地看向窗外,避開她的眼睛。藤堂夕夏立刻察覺到不對,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警告道:“你說不說?”
他抿了抿唇,目光落到茶杯上,半晌後,無奈地笑了笑,重新看向她,問:“你還記得黑川晴彥嗎?”
黑川晴彥?
藤堂夕夏在矮桌上撐了一撐,挪回自己的座位,皺著眉思考了半天,最後沖他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