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
如何想?
要當真來說,那應是從未曾想過,所以一時也答不上來,只是她這須臾的沉默卻叫九安誤解了意思。
她小心翼翼問:“你不會還想著……昌都那一位罷?”
謝衡?
鄭魚細細思忱半日,方才驚覺,她已經許久未曾想起這個人了。
她搖搖頭,“如今我跟他之間,除了仇恨,再無半點幹系!”
九安死裡逃生,那是她素日積的福報,並非謝衡恩賜。
那一道殺令,那一杯毒酒,還有李家的滿門抄斬之仇……
她不會因為這一時的安穩,就忘了過去那些傷痛。
“那你為何一直在逃避阿兄的感情呢,你知道他一直對你有心。”
聽九安一本正經的說出這樣的話,不知道怎麼的,她忽而間甚覺鼻子微酸起來,鄭魚從不限制她什麼,但心中一直將她當個孩子來對待,哪怕是當日她去北川,在徐術的陣營中尋到她,知曉近日之事,皆是因她從中挑撥鬧的,她說:“我就是想讓他們打起來,都打起來才好呢,誰打過了,到時候我就跟著誰走,我給他們帶路,攻入昌都!”
鄭魚也並未太當一回事,只想就是她惹出千萬般禍事來,她也能為人善後處理。
可這一刻,她望著她,那雙瑩潤明亮的眼睛中寫滿了好奇的認真色,她才忽而驚覺,原來九安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她不再是那個九歲,整天跟在她身後,黏著她,讓她陪她玩,說打雷會害怕,叫人陪她睡覺的小姑娘了。
她摸了摸人的頭,眼含熱淚欣慰的說:“我們瑛兒,長大了。”
九安哼哼了兩聲,傲嬌的仰著頭,道:“我長大好久了。”
“是,是嬢嬢忽略了。”
“所以為何?”
她並不因這一時的感性而忘記了自己原本的疑惑,還在不依不饒的求一個答案。
見人這般,鄭魚也不跟她繞彎子,略微思索過後說:“瑛兒可知嬢嬢現在姓名的由來?”
她在九安身邊,是一直以“崔令宜”的身份在活著的,哪怕後期她與他們等都交代,日後莫在喚她崔家娘子了,“崔令宜”在這世上已死,活著的,是鄭魚,卻從未告知為何。
九安搖頭。
她豪飲了一口酒,香醇的酒入喉,思緒也漸回到從前。
紮著兩個沖天小辮的小孩兒,總是跟在一個穿著暗藍麻布衫,提著一個大竹簍的男人身前,時不時拉過他的手,指著那街上的東西,“阿爹,這個看著好吃,我要這個。”
“阿爹,這個好漂亮啊,我也想要。”
“阿爹,我牙好了,不疼了,今天可不可以吃一點甜糕?”
她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光,不過那一段時日,可惜太短太短了,短到她甚至沒有來得及去深刻記憶,去感受,它便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煩憂日子。
“我並非崔家女,當日崔家毀婚,我才被頂上去的,嬢嬢有自己的阿爹,他是個極好極好的人,他每天清晨會起來給她做麥豆飯,指著院子裡的雞鴨,告訴我莫要欺負它們,再帶我過去酒缸,與我說這酒,到什麼程度算成,之後,他會牽著我的手,揹著竹簍子,我們一起去河邊打窩釣魚,你釣過魚嗎?”鄭魚問。
但並非要她回答,又兀自的說道:“釣魚好無聊的,經常在那裡一坐就是一整天,運氣不好,還一條魚都釣不上來,嬢嬢一點也不喜歡,所以嬢嬢特別壞,經常在嬢嬢的阿爹釣魚的時候,不是故意從身後嚇他,就是竄到水裡去,好半天都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