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淅淅……
春雨在後半夜的時候還在不停地下著,天地間迷濛蒙一片,黑暗已經完全籠罩了青丘古原和這座山澗中的古寺。
然則,和最靠近大殿的那間禪房中某個打坐著都能安靜入定的老和尚不同,在另一間禪房裡,某個正裹著一張兔皮大氅入睡的翩翩少年郎正在那狹小的、用破舊木板和磚石簡單鋪就的單人床上,緊閉著雙眼,微微鎖著眉頭,有些語無倫次地低聲呢喃著一些沒有任何意義的話語。
“啊!!”
呼!
終於,突然張開眼睛的李白猛地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並一把掀開了被他當成被子的那兔皮大氅,然後隨手抹了抹臉頰上的那大滴大滴的汗珠子。
呼!呼!
這初春的夜,天氣還冷著,可能氣溫最多就只有十攝氏度左右,可是他裡邊穿的裡衣卻全都已經溼透了。
因為,剛剛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漫天的天兵天將,遍地的山精野怪們正在朝著他襲來,他怎麼殺都殺不完,怎麼斬都斬不盡……他斬下了不知道多少的天兵或山精野怪的頭顱,在最後,他好不容易打贏了,可一低頭卻發現,那些屍體的臉,它們竟全都變成了林大叔那大睜著眼睛,滿是鮮血卻一動不動地瞪著他的樣子?
“……”
——————
呼!呼!
又喘息了幾下後,李白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但是,他卻也知道,剛剛那夢魘……很可能會就此伴隨他一生!
畢竟,他曾在林大叔的面前發過誓,說過一點會照顧好梅兒妹妹……然而,他最終卻是食言了,他沒有能完成他的承諾,那是他最為悲慟和內疚的事情,哪怕他平時已經刻意去淡化,去忘卻也是沒用,因為它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在夜深人靜的鑽出來,然後再狠狠地折磨他。
淅淅淅淅……
滴答…
滴答……
窗外的連綿春雨仍舊在下著,淋淋淅淅地打在寺廟的瓦片上,然後又匯聚成一滴滴地滴落下來,擾得原本就已經心亂不已的李白更是煩悶異常。
“唉……”
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幃?
坐在床上,側頭看著破敗的窗外那一滴滴滴落的水珠,看著溼潤的春風帶著潮氣沿著那窗紙早已剝落的網格狀窗欞處吹拂進來,心下想著心事的他,漸漸地就一點睡意也都沒有了。
“現在……”
“應該是寅時末了吧?”
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沒有任何計時器具的李白只好大略地猜測著。
寅時是半夜的凌晨三點到五點,寅時末就是五點左右,這個時候醒來,那可是最為折磨人的,因為再過一會就到卯時了,這個時候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
不過,想了想,李白最終就還是緩緩地躺回了床上。
“……”
這種時候起床就還是太早了一點,旁邊禪房的老和尚可都還沒有動靜,他哪裡又敢跑起來並很沒禮貌地擾人清夢?
況且,在這種下雨的天氣裡,他可不想跑到雨中練劍然後被淋成個落湯雞,搞不好還會因此傷寒感冒什麼的,那可就太傻了!
只是……
很快李白就發現,雖然他重新躺了回去,並閉上了眼睛,還努力放空思緒不準備去想任何事情,可就仍舊是有些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淅淅淅淅……
此時,窗外當然還是在淋淋漓漓地下著小雨,屋簷的那水珠也仍舊滴滴答答地,如同打在他的心頭一般,讓他怎麼都沒法平靜下來。
“!!”
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