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這個水火不容、劍拔弩張的時刻,門外傳來親兵衛的聲音:“晉王殿下,寒郡主,袁浪到了。”
袁浪的出現對於江寒來說簡直是救世之星,緊張的氣氛有一瞬的停頓。
但怒意正盛的容慕之對著門口罵道:“滾!什麼袁浪,滾遠點!”
與此同時,蘇淮嬰抱著寶劍,對著自己的脖頸決然地砍了下去。被容慕之鉗制著的江寒幾乎能想象到鮮血濺到臉上溫熱卻恐怖的感覺,她哭喊出來:“蘇淮嬰!”
寶劍上沾了血,卻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四溢。蘇淮嬰的脖子上受了傷,好在口子不大,沒有傷到要害。而他手上的那把劍,此時已經落在了另一個人的手上。
那個不速之客的身份,是在場無論是誰都沒有想到的,因為他在朝廷上、在榮朝,存在感太弱了。
可他能站在這裡,又一點都不違和,因為整件事情,偏又和他有關,確切地說,他也是被無辜捲進來的倒黴鬼。
如果沒有這次與涼國的聯姻,如果涼國沒有突然撕毀盟約、進攻榮國,那麼,眼前的這個人應該還能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裡隱藏著自己的鋒芒,甚至很多人,應該已經忘記他了吧。
永平王容啟,當今聖上的堂弟。
他的個子不高,卻並不代表他不精神。與榮慕之不同,他有一張圓乎乎的臉盤,有一對笑眯眯的眼睛,快五十歲的男人,臉頰上竟有個酒窩,總給人慈祥的感覺。可惜的是,前些日子他失去了自己的掌上明珠,鬢邊忽的多了許多白髮,眼角也爬上了幾條皺紋。
這位一直故意隱藏自身以求自保的父親,到頭來還是沒能保全自己的骨肉,不得不讓人感嘆一聲,世道艱難,命運無情。
他不是一個人闖進來的,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十歲出頭的小男孩。
這個孩子,江寒曾經和榮慕之提到過。
小男孩名叫容辭,也是圓臉,與以往白白淨淨的面板相比,這次見到的他黑了瘦了,又不像是一般孩子長個子那麼簡單,好在還算精神,不至於讓人誤會他生了病。他有一雙漂亮的眼睛,比父親的要明亮許多,即使低垂著眼瞼,也不能讓人忽略它們的光彩。
容辭身上套著一套普通士兵的鎧甲,雖大小有些不合適,卻不影響他的英氣。
就算是在場唯一與永平王府打過幾次交道的江寒,也因這兩個人的闖入和舉止驚詫不已。她從沒有見過這樣滿是鋒芒的父子倆。
容啟沒有等待任何人的通稟,堂而皇之地衝了進來,出手如閃電一般果決。他先徒手握住了蘇懷嬰用作自刎的寶劍的劍刃,因蘇懷嬰下定決心自刎明志,力道很大,以至於立時割破了容啟的手掌,鮮血驀地冒了出來。
但容啟沒有吭聲,神色一如剛剛大步闖進來時一樣,似乎那隻破損的手掌,根本就不屬於他。
趁蘇懷嬰發愣的瞬間,容啟將寶劍搶在了自己的手裡。
屋裡的其他三個人,都不知道該作何表示了。
先反應過來的是江寒。她掙脫了榮慕之的束縛,來檢視蘇懷嬰的傷情,確認蘇懷嬰只是受了皮外傷,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珠,轉而對著容啟就要撩衣下拜,以示感激:“深謝永平王大恩!”
容辭此時帶兵來甘州支援,或許只是巧合,但在如此危急時刻挺身而出,在失去理智的容慕之面前救下掙扎於生死邊緣的蘇淮嬰,這就不是一個“巧合”說得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