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見信封上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蘇淮嬰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來。這無疑是在提醒他,他錯過了她,這一世再無可能。
可他怎麼甘心?
從兒時見到江寒的那一刻,蘇淮嬰便把她深深地藏在了心裡。他把自己的每一個喜悅都分享給她,把遇見的每一個景色都敘述給她,把觸控到的每一份幸福都寄送給她。他靜靜地等待著她帶著那些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秘密,穿著紅色的嫁衣走到他的面前,和他煮酒談心,和他舉案齊眉。
可一切都成了泡影,他們抵得過歲月的考驗、身份的試探,卻終抵不過君威皇權,抵不過命數使然。
生命,因為太多憧憬和太多未知,而變得難以捉摸,而讓人難以接受。
江寒對容慕之的信,是心有餘悸的。當初在朝堂上,他千里之外送來的一封不知所謂的信,打亂了江寒的計劃,讓靖邊王府險些坐實了謀殺風晴色、勾結北狄小可汗的罪名,也間接造成了靖邊王府和晉王府的聯姻。
那封信就像一根導火線,被容慕之堂而皇之地點燃,在大庭廣眾之下引爆,帶了無法挽回的氣勢,夾雜著敵人的竊喜,拔山倒樹、穿雲裂石。
江寒暗自祈禱:這次可不要鬧出什麼奇怪的變故才好。
只見江寒稍作停頓,開啟了信封。
信中內容極其簡單,正如容慕之其人,半個多餘的話也不願說——在江寒看來,容慕之只是不想和她多說話。
“速來甘州駐防,本王馳援肅州。”
短短十二個字,讓江寒看了一遍又一遍,簡直要把一張薄薄的紙看穿了。
讓江寒去甘州接替他,而他要替江寒去肅州支援江宏,為什麼?
以江寒姐弟的能力和西北野戰軍的戰力,對付涼國人取得勝利,只是時間問題,相信就算驕傲如容慕之,也不該質疑。但容慕之給了江寒這樣的命令,又是顧慮什麼呢?
對了,是太子。容慕之應該是擔心靖邊王府難以應對太子的刁難,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在江寒沒有嫁給容慕之之前,太子為了拉攏靖邊王府,專門跳出來給江寒姐弟撐腰,給他們做事比給自己做事還要盡心;如今江寒成為了晉王妃,太子“替人做嫁衣”,豈會心裡痛快?怕是會在江宏身上動什麼手腳吧。
所以當初江寒對陛下如此安排,是存了疑惑的。
但就算這樣,她也不覺得,敢於違抗皇命的容慕之能維護江宏平安,反而容慕之將罪責主動放到自己身上的做法,讓江寒有些看不懂了。
這算什麼?
恩賜嗎?
施捨嗎?
諒解嗎?
結盟嗎?
他不是最厭惡甚至仇恨她的嗎?他不是把這次聯姻當成無法固守忠貞的汙點嗎?既然想不久之後兩相和離,何必生出那些不必要的牽扯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