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安撲向赫連衣,更因為情緒激動,動作難以控制,竟跪倒在地上,投進了赫連衣張開的懷裡。
那個懷抱溫暖的像春日的陽光,把宋易安昏暗悽苦的心照的大亮。她抱著他,痛哭出聲。
宋易安自認是個極少哭泣的人,但在赫連衣那裡,她不知道流過多少次眼淚了。有絕望的,有感動的,也有傷心難過的。在赫連衣的面前,宋易安才知道自己是個實實在在有生命的人,而不是一個報仇的工具。他把她變得立體飽滿,變得活了過來。
如果說舅舅給了她生命,宋詡給了她命運,那麼赫連衣就給了她一個完整的生活,一個有喜怒哀樂、四時美景的生活。
可宋易安還是把他拉進了自己的地獄裡,讓他陪著自己墜入絕望的深淵,受世人踐踏和侮辱,然後走向毀滅。
在他們已經開始憧憬美好未來的時候。
宋易安更加後悔當時選擇了赫連衣作為她計劃的工具。後來她才知道,赫連衣不是工具,而是跟她並肩站在一起的知音和夥伴。
可惜,晚了。
如果一個人長久地生活在苦澀裡,成了習慣,也就淡然了。但當她嘗試了甜的味道,就會多出許多不該屬於她的狼子野心。
赫連衣就是她的狼子野心。
“對不起,易安,易安,對不起……”赫連衣也在哭,反覆地念叨這句話。
“對不起”這三個字,宋易安覺得應該從她自己的口中說出來,卻沒想到,道歉的人反而是赫連衣。
宋易安拼命地搖著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赫連衣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和聲音,以免引來外人的注意,淚珠卻止不住地往外冒,說:“我聽信了父親和蜀王的話,給你寫了信,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我被騙了,我害了你……”
宋易安泣不成聲。她想不明白赫連衣為什麼這麼傻,偏要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明明他也是個受害者。
一個拋棄了曾經的立場,又被倫理道德和親情拋棄的人。
赫連衣把宋易安從自己的懷裡拉起來,慌慌張張地給她擦乾眼淚,問:“你怎麼來了?這裡有多危險你知道嗎?蜀王會不提防你嗎?你為什麼要過來!?”
不知道是因為軍帳裡太過悶熱,還是赫連衣的話逼的她太緊,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宋易安覺得頭昏腦漲,身上也沒了力氣。她撐在赫連衣的手臂之間,思緒一片混亂。半晌之後,她才說:“我來救你,我來帶你走啊。”
赫連衣卻突然拋下了剛剛的溫情,他將宋易安推了出去,並對趕過來攙扶宋易安的周眉語說:“帶她走,這裡危險,帶她走!”
宋易安趁勢抓住了赫連衣的手腕。她掙扎著站起來,雙臂插進他的腋下,想要把他抱起來:“我帶你走,我們走!”
李姜楠也過來拉扯赫連衣,想要幫助他站起來。
但赫連衣疼的滿頭是汗,原本受傷來不及包紮的腿在地上摩擦,此時更加疼痛且慘不忍睹。他的腿抽動著,牽引著雙腿都沒了站起來的力量。
“站起來啊,我們走!”宋易安拼盡全力抱著赫連衣,淚珠再一次滾動出來。
可赫連衣還是沒能成功站起來,他渾身已經被汗水打溼,頹然地說:“我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