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衣料到父親是一定會問這個問題的,他粗略地想了一套搪塞的說辭:“她叫安逸,是……”
“和那個消失的新科狀元是一個名字?”赫連閔語氣生硬地問。
父親竟然知道!赫連衣有片刻的慌亂。
赫連閔堅持戳穿兒子的謊言而不留半分情面:“你好好的在京城做官,住在你舅舅府上,怎麼會平白無故地招惹一個姑娘?她不遠千里、冒著風雨跟你回來,我不相信她沒有目的。”
“她或許有很多事要做,”赫連衣好不容易想好的故事,因為父親的質問而完全放棄了,“但這不是你我可以過問的。”
“什麼?”
“她的身份,希望父親不要過問了,今後謹言慎行就好;她的目的,我不知道,父親也不該知道。”
赫連閔正襟危坐:“難道涉及皇族鬥爭?”
赫連衣搖搖頭。
赫連閔輕舒一口氣。
“遠不及此。”赫連衣補充說。
赫連閔一口氣重新提到嗓子眼,眉頭緊鎖:“遠不及此?還有比……比皇族內鬥更危險的事?赫連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赫連衣說:“我知道給父親添了不小的麻煩,但請父親相信,我沒有參與到任何鬥爭當中去。她跟我回家,我姑且認為是暫時避難。沒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所以我們是安全的。”
赫連衣為人處世聰敏謹慎,不會無端招惹禍事,這一點,赫連閔還是清楚的。只是對宋易安的身份,赫連閔還存有顧慮。他仰頭喝完手裡半涼的茶水,說:“旁的也就罷了,我只問一個問題:她與你的升遷可有關係?”
與赫連衣升遷有關,就會與趙王宋易安有關。赫連閔問的隱晦,赫連衣卻明白。
赫連衣誠實地點了點頭。
赫連閔穩住激盪的心神,說:“罷了,你有分寸,我不問就是了。”
“多謝父親。”
“你母親應該準備好了飯菜。你去把那姑娘接出來吧。”
“孩兒告退。”
赫連衣離開了,赫連閔坐在亭子裡,半晌回不過神來。手上的茶水已經涼了,少了些滋味。漫天的雨下個沒完,像赫連閔綿綿的愁緒。
周皇室的知遇之恩,赫連閔刻骨銘心,周哀帝和昭陽帝姬的禮遇,赫連閔也不敢忘。可若是為了那些已經逝去的情感而背叛翊國,乃至顛覆朝綱,赫連閔並不覺得有什麼意義。
小姑娘是宋易安的人,不會平白無故地接近赫連衣。赫連閔捻動著茶杯想,聽說姬恆老先生十年前踏入新月宮的時候,身邊帶著他的孫女,難道是她?
離開了父親,赫連衣越發心事重重。不過他心裡惦記著宋易安,拋開煩惱,往宋易安的房間走去。
宋易安的房門還關著。
赫連衣在門口徘徊了片刻,輕敲了幾下門,說:“晚飯準備好了,你收拾完就出來吧。”
房間裡傳出了窸窣的聲響,不久,門開啟了。
宋易安的臉上也不正常的紅暈,有點沒精神。她身上穿著的,是畫娘子為她準備的一套立領廣袖玲瓏裙。裙子是淡藍色的,繡了細碎的白色梔子花花瓣,襯的人溫婉靈動。
但宋易安自小沒有穿過這樣的裙子,哪怕當初他們在街上初次見面的時候,宋易安穿的宮裝樣式,也比它簡單多了,且不是自己穿上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