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安是鐵了心不跪的。
當著宋詡的面,宋易安不得不跪,跪,只是為了活著;只是聽一個太監宣旨,宋易安不想跪,不跪,是在宣示立場。
沒有宋詡在場,宋易安沒有做戲的興致,也沒有這個必要。
俞採到底是在宋詡身邊待了十幾年的人,察言觀色的能力堪稱一絕。他可以抓住宋易安的把柄,可以被任何人收買,但現在,當著宋易安的面,他不會計較她的藐視皇威的罪過,因為這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麼益處。
赫連衣用餘光看著宋易安,總覺得安然站著的小姑娘,傻是傻了些,卻也固執的可愛。
俞採第一次對著一個站著接旨的人宣讀了聖旨。
俞采聲音洪亮:“傳陛下口諭,趙王宋易安故意損傷西涼國貢品,乃大不敬,立即上章請罪,待案子調查結束,再定賞罰。”
言末和西涼人去宋詡那裡告狀,宋易安早就猜到了,她也不怕。她什麼表示都沒有,轉身回到馬車上。
“趙王殿下,您……”俞採為難地說。
周眉語機靈,湊到俞採面前去,偷偷塞了一錠金子,賠笑道:“我是個武夫,不懂朝堂上的禮節,我家殿下更不懂,公公見諒。寫奏摺是吧,我這就讓殿下寫,多寫幾份,換著花樣地寫。”
奏摺還得換著花樣地寫,聞所未聞。
不過好歹事情勉勉強強辦成了,該收的禮也收了,俞採回了個禮,帶著御林軍回宮覆命。
宋易安進了馬車,赫連衣為難了。剛剛不經意的碰撞還近在眼前,尷尬的氣氛尚未消散,馬車空間狹小,赫連衣進退兩難。
宋易安見赫連衣遲遲沒有跟上來,撩開車簾尋找他的身影,恰巧撞上赫連衣無措的目光。
這下子,輪到宋易安為難了:是該繼續撩著車簾等赫連衣上來呢,還是放下簾子,讓他走回自己家呢?
心理鬥爭了片刻,宋易安讓赫連衣上了馬車,她找了一個很好的藉口:辦案要緊,不能耽擱。
有了這個藉口,宋易安只好收起了戲耍和試探赫連衣的心思,說:“有幾句話,我跟你說明白,也好讓你有點準備。”
“好。”
馬車繼續開動,一如原來一樣平穩。
宋易安覺得渾身彆扭,又半點動彈不得,故意垂著眼皮說:“據我瞭解,保管貢品的倉庫裡,其實修了好幾個暗道,這些暗道到底通向哪些房間尚不能完全調查清楚,但發生命案的那三個房間,都有暗道和倉庫相連。”
“暗道?”
“對。這些暗道有些是原本就存在,當初的主人修建暗道可能是為了藏身或隱藏寶物;大多是後來修的,或許就是為了這次各國的朝貢。這些天典客署沒有傳出貢品失竊或損壞的訊息,說明兇手目前只是以殺人為目的,至於今後如何,尚未可知。但有一點可以確定……”
“按照他們的殺人流程,兇手的下一個目標是西涼人!”
“聰明,”宋易安說,“看來你也發現了,東瀛、黎國、高麗和西涼三國使團的院子是並排的,它們都是背靠著假山,可以以假山為掩護,打通通往倉庫的暗道。”
赫連衣受了宋易安的點撥,眉毛不由得皺了起來,說:“這說明,能悄無聲息殺人的人,就是有資格進入倉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