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陰沉,風吹起的沙塵拍了南風一臉,刮的她整張臉麻酥酥的難受。
去祭壇的路並不長,她卻沒來由地生出一種焦躁。這種焦躁像一窩無家可歸的蜜蜂圍著她打轉,擾的她恐懼。她了抽鼻子,將脖子上的“求索”藏好,硬著頭皮往前走。
遠遠就看見一個小村莊,村口圍著一大圈的人。圈子裡設了供桌,供桌上放了長長一排貢品。供桌後面放著一個祭臺,祭臺上綁著一個人。
一個看樣子只有十八九歲的男孩。
站在祭臺前面,南風細細觀察那個被綁成粽子的人。
那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形銷骨立的,瘦的幾乎沒有人樣。他穿著一件破舊的灰色儒衫,頭低垂著,凌亂的頭髮像個窗簾,將他的臉擋的嚴嚴實實,看不清容貌長相。他的身上貼了幾張符咒,腳下堆著一堆柴火,已經澆好了油——這是要作法,然後燒死他。
嘖嘖,真是悽慘。
供桌邊坐著一位老婦人,被幾個婦女圍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被綁在祭臺上的少年,手指抽動了一下。他被牢牢地綁著,應該非常難受,他似乎想換一個姿勢,但這根本不可能。輕微的活動換來的是幾聲咳嗽。原本咳嗽聲悶悶的,後來聲音大了,連成一串,也越來越慘,到最後撕心裂肺的。南風一度懷疑他會把自己的五臟六腑咳出來。
這個少年氣若游絲,簡直不能用一個“慘”字形容。若他真是一個惡鬼,靠著滔天的怨氣和難以估量的破壞力還能活成這個衰樣,真是太悲哀了,要知道,南風沉睡之前,憑著一身的怨氣,不僅得罪了蒼泓真人,還將素塵打成了重傷。
南風想,哪有那麼笨的出奇的惡鬼呢?不去找容易接近的小孩,不去找生命力旺盛的年輕人,偏去尋一個即將病死的人做傀儡。如此一來,怨氣難以維持,豈不是自找苦吃?
如此說來,這個年輕人應該不是惡鬼吧。
在南風胡思亂想的時候,供桌前面出現了一個老道士。這老道士鬚髮花白,道袍一塵不染的。他一手拿著拂塵,一手攥著幾張符籙,環視了一下在場的看客,說:“天道清正,安魄尋魂,除惡務盡,登極飛昇——”
看客們安靜下來。
老道士很滿意,甩了甩拂塵,在供桌上作起法來。
這一系列的法事做的非常精彩,時而出火,時而亮光,還伴隨著爆炸的聲響。南風想,若是老道士在供桌前放一個碗,她都想給他兩個銅板作為打賞了。
只要她還有銅板。
等了好半晌,這場“聲色俱佳”的法事終於做好了。老道士拿了個火把,走到祭臺前,圍著小書生繞了三圈,在小書生身上摸了摸,準備點火。
坐在供桌下面的老婦人哭得聲音更大了,她站了起來,張著雙臂走向小書生,卻被一眾男男女女圍著,怎麼也走不過去。
到處都亂亂哄哄。
正是機會。南風悄悄擠到隊伍最前面,張望了一下供桌上的貢品,一個踮腳,將離她最近的一盤子蘋果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