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晶,求你走吧,你會受傷的。我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
顏小晶猶豫著,最後還是穿上了衣服。
她走到門口,留戀地回頭望著他。
“快走!”
於是,她離開了房間。
9點剛過一點,X先生的保時捷車駛進了麥當勞的點單通道,他對車內的兩個年輕人說道:“看來你們都很喜歡那部電影,我很高興。今天晚上我還想到了更好玩的事,不過我們最好抓緊時間了,因為你們中有一個要在11點前回家。”
聽到最後那一句,歐文斯顯得有些掃興,小聲嘟囔了幾句。
車子在選單螢幕前停下,三人開始點餐。歐文斯點了足有失敗者兩倍分量的食物,而後者提議要付掉自己的那一份飯錢。
“沒關係,都算我的。”X先生說,“但是不要吃到車上。”
歐文斯坐在車裡大口地吃著漢堡,失敗者卻沒有動口,只是百無聊賴地擺弄著面前的食物。趁著吃飯的間隙,X先生將兩人帶到了野戰營地。
這是一個專為18歲以下青少年開設的鐳射射擊遊戲場館。館內的昏暗環境似乎有種神奇的魔力,不僅能讓滿臉的粉刺不見蹤影,還能驅散青春期愛慕中的膽怯,將慌亂的心思化為烏有。這天晚上,這座只有一層的不規則建築里人滿為患,到處都是打扮成熟、臉上卻寫滿了無趣的女孩和焦慮的男生。顯然,前者才是這些男生們一心想要取悅的物件。
X先生領來了槍和標靶背心,自己留下一套,將其餘的兩套分給了男孩們。歐文斯迅速地進入角色,很快就穿戴整齊,準備出發,躺在手心的那把鐳射槍就像是他手臂的延長部分一樣。
X先生回過頭去看失敗者,他正笨手笨腳地將背心的帶子繫到肩膀上。只見他垮著嘴,用笨拙的手指應付塑膠搭扣,看上去有些苦惱。歐文斯在一旁惡狠狠地盯著他,彷彿將他當成了一道美味大餐。
“那麼,我想可以來場小小的友誼賽,”三人依次透過旋轉閘門,X先生轉身對兩人說道,“看看誰射中對方的次數更多。”
三人進了場,劃為戰鬥區域的場地十分寬闊,足夠讓裡面的30多個人隨意在障礙物間穿梭、互相射擊以及大聲笑鬧。
X先生的眼睛很快適應了周遭的昏暗。他凝視著其他玩家身上發出的霓虹燈光,說道:“我們分頭走吧。”
當失敗者還眨巴著眼睛四處張望時,歐文斯已經如同一頭出籠的猛獸般衝入了黑暗。不一會兒,失敗者胸前的感應器就閃爍了起來。那個可憐兮兮的傢伙低頭望著胸前,似乎還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一擊命中後,歐文斯再次遁入黑暗。
“你最好找個掩護,孩子。”X先生提醒失敗者。
接下來的時間裡,X先生躲在一旁,暗中觀察兩人的一舉一動。歐文斯在障礙物間不停地出沒,行動時快時慢,忽遠忽近,每次都會以不同的角度現身,一次次地擊中失敗者。反觀失敗者,隨著胸前感應燈的每一次亮起,他臉上的迷惘和擔憂神情就更重一分。而氣急敗壞只是讓他的四肢在移動時顯得更不協調,活像個蹣跚學步的孩子。到了最後,他乾脆扔掉槍,靠著障礙物一屁股坐了下來。
歐文斯這時的表現非常出色,他並未對虛弱倒下的目標表現出一丁點憐憫。絲毫不顧失敗者已經扔掉手中的槍,筋疲力竭地靠在牆上,他的攻擊依舊在下一秒準確命中,然後又一次隱入黑暗中。
這一次,X先生不再抱著評估的目的觀看兩人的戰鬥,他選擇了跟在歐文斯身後。歐文斯的動作很敏捷,迅速又自如地穿梭在障礙物之間,分兩次繞到失敗者的背後,等候在暗處伏擊的時機。
X先生預測到歐文斯的移動方向,朝右一個閃身,攔住了他的去路。他的鐳射槍抵住歐文斯的身體,扣動了扳機。
歐文斯吃驚地低下頭,望著胸前的紅光,這是今天他的感應器第一次亮起。
“你這天晚上做得很棒,”X先生稱讚道,“到剛才為止,你一直表現得很不錯。”
歐文斯的眼神發亮,他抬起手按在心臟的位置,正擋住胸前閃動的光亮。“老師。”他的語氣裡充滿了敬畏和崇拜,又像是在呼喚情人。
顏小晶並不準備讓老管家送她回家的。這天晚上她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恐怕沒法和人進行禮數週全的交談。她來到大街上,看了看街道,準備叫輛計程車。正在看時,汽車引擎的轟鳴聲讓她抬起了頭。
老管家走出邁巴赫轎車,躬身行禮道:“小姐,主人給我打了電話,他要我送您回家。況且我……我也很希望能送您回去。”
他鄭重其事,臉上露出滿懷期盼的神情,就好像顏小晶願意接受照顧是對他的一份巨大恩惠。
但她現在更需要一些個人空間。在經歷了今天的種種之後,有數不清的聲音在她腦海裡喋喋不休。
“謝謝你,還是……不用了。”她強作微笑,“我正準備要……”
犬奴的臉頓時垮了下來,看上去活像一條被主人用鞭子抽過的狗。
這讓顏小晶的負罪感油然而生。
為了不辜負老人的好意,她改口道:“啊,那好吧。”
管家繞到車前,想要為顏小晶拉開車門,她卻自己開啟了門,坐到副駕駛座上。面對這樣的自主行為,老管家顯得有些慌亂,但很快恢復了平和,微笑再次在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浮現。
他發動汽車,顏小晶趕忙說:“我住在……”
“哦,我知道您住在哪兒。我們一直都知道您的住址。最開始是聖安多尼醫院的新生兒看護間。然後,您被那個護士帶回了家。我們原本希望她能留下您,但醫院強制要求她把人送回醫院。接下來,您被送進了看護院,等著被人領養,但我們並不喜歡這樣的安排。第一次,您被埃姆伍德大道上的英國人邁克威廉姆斯家收養,結果後來您病了,得了肺炎,又被送回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