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些已經逝去的人們,已經失去的事物,能夠有所意義的職業,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兩個:也就是作家和警察,只有作家,才能讓這些在夢中復活重現,只有警察,才能把這些從墓中挖出來,並整理為資訊。警察的本質是死者的代言人,將失去的語言從墓穴裡挖出,為了守護死者的名譽而傷害生者,為了安慰生者而侮辱死者,所以理應是不受歡迎也不被理解的工作。
二月十四號的晚上,許琅沒有離開CSY,但是,小月月離開了,她隨著葉度和葉雪菲一起離開的,這兩個女人,在得知許琅還有重要的工作需要忙碌的時候,她們選擇了沉默。
葉度已經離開家鄉快十年了,自從許琅帶著舒悅回到張家莊的時候,她就獨自一個人離開了張家莊,為了那個心愛的男人,選擇了一個人默默獨行,這些年裡,她雖然偶爾和家裡人聯絡,但是,從來沒有回去過,這一次,她終於可以回去了。
在離開CSY的時候,葉度看著許琅:“我想回老家一趟。”
“好啊,你也該回去了,阿姨很想你。”許琅說道。
“我想帶著小月月一起回去。”葉度凝視著許琅的眼睛說道。
許琅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葉度,又看了看小月月,點點頭,說道:“好吧,小月月就麻煩你照顧了。”
葉度搖搖頭,她看著許琅笑了,她的笑容就像早來的春風一般,讓人十分的溫暖和心安,是的,這個恬靜的女人,至少,她在面對許琅的時候,永遠都是那麼的恬靜,就像鄰家小妹妹一般。
葉雪菲也走了,她臨走的時候沒有說什麼,只是跟著葉度一起離開的,兩個人一左一右牽著小月月的手,看著她們的背影,似乎,她們才更像一家人。
“許琅,到時候回來一起貼春聯哦。”小月月在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看著許琅說道。
許琅看著小月月,小月月也回望著他,許琅沒有說話,沒有給出承諾。
見許琅沒有說話,小月月也沒有在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小月月從懂事開始,許琅就一直陪在她的身邊,每年過年,許琅都會陪在她的身邊,帶著她一起守歲,儘管,對於小月月來說,守歲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但是,她還是乖乖的陪著許琅,而今年,似乎許琅不能陪著她了,這讓她有些傷心,不過,也只是有些傷心而已。
在小月月她們離開之後,許琅沉吟了一會兒,就開始突入到偵查工作當中。
徐璐璐的遇害案,給忙碌了整整一年的CSY,帶來了新的麻煩,除了是麻煩之外,更多的還是意外和疑惑。
走到窗邊,看著被葉度和葉雪菲一起牽著手,離開的小月月,許琅微微眯起眼睛,他的心情其實很複雜,因為,他想起了一件事。
在離開燕京市的時候,許琅去見了鄧大佬,而鄧大佬告訴了許琅一件事。
11.28槍擊案當中,那個開槍擊斃狙擊手魏瑀寰的狙擊手,不是別人,正是葉度,對於這個結果,許琅其實沒有感到太過於意外。
當時隔近八年,葉度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許琅除了一開始的意外、欣喜、興奮之外,更多的還是警惕和疑惑,葉度出現的時間,恰好是孫文耀出現的時間,這讓多疑的許琅不得不警惕起來,開始懷疑葉度的身份,而事實也證明,許琅的懷疑是對的,在11.28槍擊案發生之後,許琅首先懷疑的就是葉度了,所以,他會在艾建波找到他之後,他在離開S市之前,聯絡了紅七他們,讓他們去監視葉度。
葉度是‘常師爺’組織的人,這一點兒,許琅很意外,但是,也沒有太意外,然而,她又是特情局的人,這才是讓許琅感到意外的,魏瑀寰的狙擊槍是張瑞德透過特殊途徑弄到S市的,而葉度的狙擊槍,其實是特情局提供的。
但是,有一件事,讓許琅的心理蒙上了一層陰影,那就是在11.28槍擊案現場,還有一個人出現,而這個人就是小月月。
當許琅知道葉度在擊殺魏瑀寰的時候,帶著小月月的時候,他是非常憤怒的,對,就是憤怒。
對於任何一個父親來說,他們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面臨威脅,尤其是像許琅這樣的單親家庭,小月月對於許琅來說,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他當初在寧嫣然他們找到自己,讓許琅回來的時候,許琅除了一方面因為陸曄的死,需要調查到真相之外,另一方面是想瓦解‘常師爺’這個組織,而更重要的則是因為小月月已經逐漸長大了,許琅知道,隨著小月月的成長,自己不可能一輩子陪在小月月的身邊,她已經從小沒有了母親,許琅不想她在未來再遇到什麼威脅,儘管,許琅對小月月的教育一直處於放養的狀態。
許琅從小就經歷了太多的磨難,無論是父母的遇害,還是姐姐的遇害,包括後來的哥哥
和女朋友的犧牲,都給予了許琅很多打擊,他知道,逃避不是辦法,儘管,他不知道‘常師爺’的人為什麼那麼執著於自己,可是,許琅清楚一點,他跟‘常師爺’之間的戰鬥,不會因為他的逃避而結束的。
如果,真的有一天,需要正面面對‘常師爺’,許琅希望是自己,而不是小月月,所以,他回來了。
然而,讓許琅沒有想到的是,葉度居然已經趁著自己不注意的時候,開始秘密訓練小月月了,之前的幾起案件當中,許琅他們在偵辦案件的時候,在案件陷入僵局,沒有新的偵查方向的時候,許琅都會受到陌生人送來的線索,一次是意外,兩次、三次之後,那就不是意外了,而且,許琅一直堅信,這個世界上沒有百分百的巧合,他一直想不通,這個屢屢幫助他的人是誰,後來,他猜測是葉度,而答案也非常接近了,可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個人會是自己的女兒小月月。
在和鄧大佬見面的時候,鄧大佬告訴許琅,小月月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是個很有天賦的天才,很適合搞刑偵這一塊,對方給許琅看了,小月月在許琅昏迷那段時間,小月月在特情局的訓練影片,看著那個半大的孩子,居然可以面不改色的扣動扳機的時候,許琅是憤怒的。
當時,在鄧大佬的辦公室內,許琅怒了,他當場發火了,直接拍了鄧大佬的桌子,這是許琅第一次如此的憤怒,他的手指差一點就戳到鄧大佬的鼻子上了,唾沫星子噴了鄧大佬一臉,不管鄧大佬怎麼說,許琅都不同意讓小月月進入特情局,接受特殊訓練,他不想讓小月月介入這些事情當中。
當時,這件事,在特情局引起了很大的轟動,特情局幾個小組的組長都看到了,他們第一次看到有人指著鄧大佬的鼻子罵娘,而且,這個傢伙不是一個跟鄧大佬一個年齡的人,而是一個晚輩,最耐人尋味的是,鄧大佬居然沒有生氣,任由許琅在他的辦公室拍桌子瞪眼睛。
最後,在許琅強硬的態度下,鄧大佬妥協了,但是,妥協是有條件的,那就是,許琅要在五年之內,瓦解‘常師爺’這個組織,如果,五年時間過去了,許琅還是沒有成功,那麼,小月月就必須進入特情局,五年之後,小月月已經十一歲了,再不訓練就晚了,許琅沒有答應,但是,也沒有反對。
在離開特情局的時候,許琅的心情是沉重的,他一家人已經為了這個該死的‘常師爺’組織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他不想在把小月月牽扯進去了,可是,似乎,一切沒有因為他的意願而產生改變。
小月月是許琅的親生女兒,他何嘗不知道小月月的天賦呢,而正是因為知道,他才不願意小月月牽扯其中,如果說,許琅是一個內心充滿矛盾的危險人物,那麼,小月月則是完美的繼承了許琅這個特點,更重要的是,小月月內心的惡,遠遠要超過許琅本人,儘管,小月月隱藏的很好,或許,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可是,許琅是她的父親,他自然能夠察覺到,也正是因為他意識到這一點兒,所以,他才害怕,害怕小月月有一天會滑入罪惡的深淵,而到了那個時候,許琅該怎麼抉擇?
在正義和親情面前,他又該選擇哪一個呢?
許琅不知道,所以,他要把小月月留在身邊,自己親自看著她,只有這樣,才能不讓小月月走上歧途。
如果說,許嬋和舒悅是抑制許琅心中惡的人,那麼,他本人就是抑制小月月心中惡的那個人,當然,小月月現在接替了許嬋和舒悅的位置,成為了那個抑制許琅心中惡的人,可憐又可悲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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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一線明星徐璐璐慘死於凱悅大酒店的新聞,就被嗅覺靈敏的媒體記者報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