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許琅想到最多的還是小月月。
小月月真的很聰明,也真的很懂事,更是非常的乖巧聽話,然而,也正是因為她的聰明、懂事、乖巧聽話,反而讓感到一陣莫名的心疼。
許琅其實是一個很獨孤的人,是的,他很孤獨,從小就是。
小的時候,陪伴許琅做多的不是父母,而是姐姐,在父母去世之後,陪伴他最多的還是姐姐,而在姐姐去世之後,陪伴他最多的是舒悅,在舒悅去世之後,陪伴他做多的是小月月。
人們常說,一個男人一輩子最在乎三個女人,母親、妻子、女兒,而在許琅這裡,卻變成了姐姐、女朋友、女兒。
現在的許琅已經三十多歲了,關於母親張蘭的印象,許琅其實早已經模糊了,很多時候,他都記不清母親的那張臉了,然而,他記得姐姐的臉,舒悅的臉,還有小月月的臉。
許琅從小就像是一個獨行者一般,默默地走在那條不可預知的道路上,他很孤獨,也很悲涼,曾經,有姐姐和舒悅陪著他,可是,他還是很孤獨。
曾經,許琅想:【如果,我不是許淵的兒子,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承受這一切痛苦?如果,我不是許淵的兒子,是不是許嬋就不會死了,如果,我不是警察,如果我不去調查‘常師爺’這個組織,是不是舒悅和許埌就不會死了?】
許琅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尤其是後者,在他離開S市的這些年裡,不停的詢問自己,然而,沒有答案。
許琅很苦,他卻從來不願意告訴任何人,也沒有告訴的必要,真正瞭解許琅的人不多,姐姐許嬋是一個,故去的舒悅是一個,因為,她們是陪著許琅一起走過最難熬那段日子的女人。
苦嗎?苦,很苦很苦,也正是因為這種苦,讓許琅在面臨一次次絕望的時候,在面臨一次次危險的時候,他咬著牙挺過來了。
好多次,許琅受了那麼重的傷,別人都以為他挺不過去的時候,他卻挺過來了,前段時間也是如此,他差一點兒就真的掛掉了,可是,他還是熬過來了。
害怕嗎?
以前,許琅不覺得害怕,尤其是在姐姐被人殺害之後,許琅從來不覺得害怕,因為他的心中除了仇恨,還是仇恨,在進入公安系統工作,面對那些歹徒的時候,許琅不曾害怕,在面對危險,生死一線的時候,許琅也不曾害怕,在看到同事犧牲的時候,許琅也不曾害怕,然而,在舒悅死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許琅害怕了,當許埌看著大海,平靜的笑了的時候,他害怕了,當他從醫院醒過來的時候,看著懷裡那熟睡的嬰兒的時候,他害怕了。
離開S市,何嘗不是許琅害怕的表現呢。
現如今,他回來了,不是他真的不害怕了,而是因為許琅想通了一件事,就算他躲在了世界的角落,‘常師爺’的人還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在回到燕京市之前,許琅在特情局知道了一件事。
當初,在竹溪縣那個小地方生活的時候,那個住在隔壁的,帶著一個小男孩的婦女,其實,她不是什麼寡婦,也不是那個孩子的母親,她是‘常師爺’的人。
這件事,是在孫文耀死了之後,特情局針對‘常師爺’組織進行大規模行動的時候,才被發現的,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的。
那個女人死了,在特情局行動逮捕她的時候,她拘捕,當場被擊斃了,至於那個小男孩,在許琅帶著小月月離開S市之後,就離開了那裡,誰也不曾知道他去了哪裡,而根據附近的鄰居說,孩子被他爺爺接回去生活了,至於真相如此,誰也不知道,似乎,也不重要了。
許琅在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是很震驚的,但是,震驚之後,仔細想想也就釋然了。
許琅到現在都不知道,‘常師爺’的人為什麼那麼關注自己,他們到底想要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為什麼不肯放過自己,許琅沒有答案,他曾經問過鄧大佬,然而,鄧大佬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許琅知道他知道,可是,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他沒有說,許琅也沒有問。
許琅的心裡裝了太多的事情和秘密,還有很多常人無法理解的苦楚,他之所以能夠走到今天,能夠成為別人佩服的許神探,那不是僥倖,也不是幸運,更不是運氣,而是他一步步熬過來的,CSY的人都很好奇許琅,他為什麼能夠那麼敏銳,丁昊穹好奇,新來的蘇良德好奇,上官雪也好奇,
然而,他們都沒有問,而是在觀察,在探索許琅。
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許琅的一步步成長,他肩膀上的重擔越來越多,責任越來越大,壓力越來越沉,他很累,真的很累,就像他現在的腰桿一樣,已經被被這些無形的東西,給壓得直不起腰來。
面對同事們的好奇和推崇,面對上級的信任和栽培,面對葉度她們的喜歡,許琅越來越累了,他越來越絕望了,唯一讓他看到希望是,‘常師爺’這個組織終於不再神秘了,也不在那麼遙不可及了,這一次孫文耀事件,許琅或者說是國家機器,終於給了這個猶如藏在下水道的老鼠一般的組織,致命一擊。
隨著孫文耀的死亡,隨著鄧飛章等人的落網,雖然,許琅不知道在他們的背後還有誰,但是,許琅已經掀起了‘常師爺’的裙子,看到了一片風景,現在,許琅已經把目光從死去的孫文耀身上,轉移到了張瑞德身上,這個昔日的玩伴,如今的敵人。
但是,許琅很清楚,在張瑞德的身後還有人,比如葉度曾經說過的那個常先生,比如那個隱藏在身邊的傢伙。
而在這些人的背後,是否還有人,許琅不知道,隨著身邊的人陸陸續續因為這個組織而死去,許琅對這個組織越來越憎恨,同時,也越來越恐懼起來。
曾經,許琅堅信邪不勝正,可是,在經歷的事情多了之後,許琅還是這麼認為的,只是,他不在像以前那麼堅定了。
是的,許琅動搖了,或者說,他害怕了,恐懼了,畏懼了,不過,他還沒有妥協。
不知不覺,黑夜徹底的降臨了,許琅那雙漆黑而深邃的眼眸,閃過點點星光。
許琅想起了另外一件小事兒,那是在燕京市軍醫院的時候,許琅和寧嫣然的一次對話。
“許琅,我們真的可以擊敗他們嗎?”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