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微環是為了照顧微颺才離開皇宮,可沒有微颺的邀請,她依舊沒有資格跟著去坐那輛端方帝生前指定給微颺的翟車。
軟轎慢慢地跟在翟車後頭,抬轎的內侍並沒有多顧忌微環,就像平常接送普通的外命婦一樣,該顛簸的時候顛簸,該不耐煩的時候不耐煩。
微環坐在裡頭,一個字都不敢說,安靜如雞。
她滿心裡都是話,都想告訴微颺。照著她以前的性子,肯定是一刻都等不得,恨不得現在就爬到微颺的輦車上去,一股腦地都倒出來。
可是,如今,她不敢了。
想想這些日子王府裡那二位的詭異相處情形,還有馮家隱隱約約流露出來的意圖,微環打了個寒戰。
她當然早就想要找微琅商量,可是不要說她進不了嘉定侯府——高夫人早就絕了這姐妹二人的來往,就連悄悄離開王府不讓旁人知道,她也是做不到的。
今天景王妃和俞淑妃給她送來的這個大好機會,只怕就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她一定得沉住氣,耐住了性子,抓住機會!
微環忍住轎子的顛晃帶來的眩暈和噁心感覺,咬著牙等著。
可是沒過多久,轎子忽然停了下來。
已經出宮了?不應該啊!
微颺小心地把轎簾掀開一條縫,眯著眼朝外看去——是端王妃?!
翟車裡,微颺居高臨下地坐著。
路邊,正好遇到的端王妃徐氏則帶著大隊人馬,走在地上。
“喲!這不是長安嗎?怎麼就回去了?”端王妃仰頭看著微颺,眼睛眯起來的樣子竟有點兒像俞妃。
微颺輕輕地往翟車板壁上靠過去,頭倚在橫杆上,閉上了眼睛。
翠微回頭看她一眼,衝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端王妃深深曲膝下去,恭聲道:“啟稟端王妃,公主殿下在靈堂,體力不支,險些暈倒,邱太醫說,必須靜養至少三個月。淑妃娘娘命錦王側妃微氏護送公主回肅侯府。”
“體力不支?體力不支到成了啞巴了?!”端王妃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
翠微半低著頭,沒吭聲。
“端王兄……”微颺的聲音悠悠地響起。
起首三個字,便吸引了端王妃的注意力。
“……是唯一的。”微颺的聲音依舊悠悠的,可只說了這一句話,便再沒聲音了。
端王妃皺了皺眉,有一絲迷茫。
“走。”翠微簡單吩咐,再衝著端王妃曲一曲膝,翟車和軟轎往前走去。
端王妃疑惑地看著隊伍的背影,蹙眉低語:“端王是唯一的……什麼意思?”
“意思是,可王妃就未必了。”小內侍馮幾悄無聲息地冒了出來,在她身後,輕輕解讀。
端王妃臉色陡然一變!
這夫妻兩個之間,根本就談不上夫妻之情。這件事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天下皆知了。
以前端王只是端王,他不僅要看端方帝的臉色,還給俞妃、俞家甚至徐家面子。但現在,他成了“唯一”的那個——而且,似乎他還有了微颺的支援。
端王妃閉上眼,仰天長出一口氣。
他,她,他們全家,終於如願以償!
可是,也因此,他會終於,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給任何人面子了。
尤其是,她。
以她所知的端王的自私涼薄、陰狠刻毒,自己如果敢不知趣,那麼到時候,“病逝”都是體面的下場,難看一點,說不定會被找了什麼藉口廢掉!
端王妃閉緊了嘴,低下頭去,身子輕輕抖了一抖。
她不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