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語歡卻將這話外之意聽了個七八成,抬手示意春桃住嘴,笑著道:“郎君所言極是,豺狼虎豹哪比得上本郡主這混世魔王呢。”
原主的赫赫戰績那可是實打實的,想不到如今還能幫上一些忙。
巳時一刻,莊嚴帶著莊子上的佃戶到了鹿臺外候著,晏語歡端著暖手爐,翻閱著莊子上的賬冊,江祁年將點好的茶置入玉盞中,端到了晏語歡跟前。
“謝謝。”晏語歡接過茶盞輕呷了口,說道:“讓春桃做茶就是了,何必你親自動手。”
江祁年嘴角微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晏語歡的手指輕輕碾磨著盞口,江祁年落座後便注意到了這個小動作。
周行鈺走進鹿臺,隔著屏風拱手道:“郡主,佃戶已經集結完畢。”
晏語歡頭也不抬,勾唇問道:“老莊頭來了嗎?”
周行鈺回道:“回郡主,人沒到。”
江祁年端起茶盞放在嘴邊,閉上眼睛嗅著這絲絲縷縷的茶香,似是感慨道:“一兩千金的西山白露,果然是入口芳香甘醇,不過...後味卻有些許澀口,不似傳聞中那樣稀罕美妙,奴記得郡主似乎更喜歡清甜爽口的花茶?”
晏語歡聞言抬起頭看向江祁年,這小子的嘴可真是厲害,她嘗著所有茶都是一個苦味兒,哪裡喝的出茶的品類,只是這話倒是提醒了她。
這一兩千金的名貴茶葉,連晏府都不曾有,莊子上倒是存著,看來這是經常來些貴客呢。
晏語歡放下茶盞道:“周行鈺,將這些錢抬出去,給佃戶們都發上,就說是體恤佃戶們勞作,每家按人頭,一人五貫,必須是親自來領才給發,安排人記錄著每家每戶都有幾個人來領。”
周行鈺領命將銅板抬出鹿臺,放在屋簷廊下,晏語歡看著江祁年手中的茶盞,笑了笑道:“江郎君的這張嘴可真厲害,只一口就嚐出了這茶中的門道,想來還真是叫我給耽誤了。”
江祁年掃過晏語歡面前的賬冊一眼,眸色晦暗不明,說道:“郡主只顧著看賬冊,哪裡會靜下心來好好的品茶,茶是人種的,亦是人售的,是人便有玲瓏心思,這茶種出的時候好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以什麼名義出售,同樣的茶,若是叫它西山白露,它便是千金一兩,若是叫它裕泰擂茶,它便只值一貫銅錢,這才是決定利潤的關鍵。”
世間價值千金百石的物什,貴的從來都是那名頭,而並非物什本身,就像是這賬冊,既然是人所記錄,原本是什麼樣子的並不重要,有人想讓它是什麼樣子,它就能是什麼樣子。
晏語歡並未立即聽出話中含義,只當江祁年是在論茶,外頭如火如荼的領著銅錢,晏語歡支著下巴道:“戲臺子也算是搭好了,江郎君覺得,這唱戲的人,今日會來嗎?”
江祁年勾了勾唇角,似乎已經算定了結果。
“於唱戲的人而言,戲比天大。”
不到晌午,銅錢就發放完畢了,晏語歡抬眼見周行鈺進來,問道:“如何?”
周行鈺道:“回郡主,還餘有三十五貫。”
這些銅錢都是以老莊頭交上來的佃戶名冊為準,按人頭所備的,竟然還餘出好些來,晏語歡眉心輕挑,手掌磨蹭著手爐暖袋上的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