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當年投軍,入的乃是戚少保的帳下。
彼時倭寇自海上犯邊,江南糜爛,朝廷卻無可用之兵。
往往十多個倭寇扎堆,就能攻城掠地,攜裹了亂民形成禍患。
衛所兵將不堪一擊,還未接觸,便一鬨而散,有那剛毅之將,率兵應戰,往往也是一觸即潰。
江南衛所,已經爛到了根子裡。
戚少保為剿滅倭寇,只得另練新兵,先從紹興、麗水招募新兵,結果舟山一戰,損失慘重,自己也跟著吃了掛落。
後經義烏,見識了一場因爭奪銀礦歷時半年之久的民間械鬥,頓時心有所悟。
紹興、麗水皆是經濟繁榮之地,百姓富足,生活優渥,自不能戰。
而義烏多山,民生艱難,百姓彪悍耐苦,乃是絕佳的兵源。
自義烏招兵之後,戚少保練就鐵軍,橫掃江南海寇,蕩盡魑魅魍魎,才保得沿海黎民。
這義烏兵剿倭之後,隨戚少保轉戰九邊,被當做“兵樣”訓練北兵,一時間,使韃子不敢南顧。
福伯當時就在軍中,說起義烏兵剛到九邊,被驕兵悍將輕視,便於大雨中列隊站立,直到九邊兵將折服,也不曾亂了陣腳,當真是熱血上頭,激盪莫名。
“信戚少保總沒錯!”
韓琛也想起上一世的典故,頓時拍板,“只是如何去招人?福伯咱們先說好,你可不能去,這家裡離不了你。”
卻是福伯當年膝蓋中了一箭,跛了一條腿,行動間雖不礙事,但終究是不良於行,韓姑爺不願他去奔波。
“少爺說笑了。”
福伯苦笑道,“小老兒並非義烏人,軍中袍澤要麼在九邊落地生根,要麼早就斷了音訊,便是想替少爺出力,也只會耽誤正事。”
韓琛點頭,心裡有了計較。
這個年代,交通不暢,通訊艱難,訊息傳遞極其繁瑣緩慢,沒有得用的渠道,想要做些事情,千難萬難。
那李記銀號卻行商天下,想來自義烏招些家丁來,易如反掌。
放下心事,韓琛與兩位兄弟說起戚少保,皆是一陣唏噓。
戚少保神仙一樣的人物,保江南,守九邊,最終也免不了調往廣東做個閒職的下場。
“說白了,就是朝中袞袞諸公,好大喜功,粉飾太平,而戚少保剛直,不懂配合罷了!”
韓琛直指問題的核心,“戚少保在九邊,加固城防,堅守不出,韃子來犯,顆粒無收,也就不敢再攻,倒是保了當地黎民,守了我大武朝的疆土。
可惜,這麼做,自然也沒有軍功。”
陳繼儒連連點頭,這玩意,明眼人早就看出來了。
戚少保守的再好,卻少了和韃子接陣,沒有人頭,如何奏請軍功?沒有軍功,如何彰顯朝廷赫赫神威?又如何證明朝中諸公,慧眼識人?
如那寧遠伯一般,時不時就大捷一下,送韃子人頭進京請賞,方得眾人的稱讚。
朝廷有了面子,諸公有了識人之明,自己也邀得大名,一眾部將也跟著升官發財,當真是皆大歡喜。
如此看來,在這大武朝做官,不但能打,還得懂得經營才是。
兄弟三人說了些閒話,各自散了,韓琛獨自帶著大牛和冬兒,朝旁邊的小王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