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侯暗中嘆了口氣,其實他剛才偷襲的目標是右侯的胸口,結果被右侯閃過去了。可惜了。不過廢掉了他一隻手,也不虧。
右侯身負重傷,已經徹底失去戰鬥力。他慌忙逃走,剩下的北域勇士也紛紛拍馬回營。
燕侯沒有讓人去追,因為他知道,讓現在已經精疲力盡的軍隊去北域那邊追人,無疑是羊入虎口。
隨著右侯的敗退,第二次守城戰落下帷幕。城上城下的屍橫遍野,彷彿在痛訴著戰爭的殘酷。相比於這次,第一次防守就真的只是兒戲了。
未見柳絮,唯睹紅殷。
先前披上雪的城牆在此刻彷彿化作了煉獄,熱血把冰消融,寒風將血凍結。紅一塊,黑一塊,就是不見一點白。
腥味被北風捲起,出入城中,剛剛醒來的傷兵聞到這股怪味頓時嘔了一地。來往行走的人卻沒有反應,他們也許是習慣,但不如說是麻木。
一聲、兩聲、三聲……越來越多哭聲縈繞在這座邊境之城。不少人在搬運屍體的時候一路往回走,走著走著再也忍不住,撲在昔日戰友的遺骸身上失聲痛哭。
悲傷的氣息似乎驚動了上天,雲霧散開了。碧藍天空中高高懸掛著一輪驕陽,它灑下陽光,輕輕地撫慰著腳下這片差點淪喪於敵手的土地。
秦老將走上城牆,挪到了燕侯身邊,看著這個再一次向木頭一樣立在這裡的侯爺,他沒有說話。
這次燕侯不是面向北方,面向敵人;而是面向後方,面向子民。
秦老將沒有開口,也沒有對燕侯表示救命之恩的感謝。因為他知道,燕侯當下是在直視自己的心魔。
“秦將軍!”不知過了多久,燕侯終於開口了。
秦將軍不敢回應。
“你說,如果不是我頓悟了,你可能就不會受傷了。”
秦老將還是不敢開口。
“你說,如果不是我頓悟了,燕國的好兒郎,是不是就能少死一些?”
秦將軍依然是不敢開口。
“你說,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要為大家斷後,而是讓大家先走,留我一人在此,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今天的這場血戰?”
秦將軍徹底陷入了沉默。
“你說,如果我還是和北域打好交道,而不是按壓不住怒火去欺辱他們的使臣,大命是不是就不會出兵打我們?”
“不!他依然會!”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誰?”燕侯和秦老將環顧四周,可是周圍都沒什麼人。那剛剛那聲音是從哪裡來的?
燕侯感到懷中一熱,將異物掏出來一看——一根杏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