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皇帝楊緒景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他見到楊紹方前來,慈祥的招招手,“方兒來了?不用施禮了,快賜座吧!”
楊紹方周身頓時如同遭到雷擊,矗立在帝臺前久久不能移動。
皇帝已經很多年不曾喊過他小名了,沒想到今日竟能再次聽見,彷彿當年的洪王又回來了。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深深的懼意,畢竟面前這個人是大祁皇帝。
“愣著幹什麼?”楊緒景醉眼朦朧,“快坐下!”
楊紹方略略施禮,“兒臣見過父皇。”
“嗯,從小就端著!”楊緒景瞥了他一眼,又吩咐內侍李卓,“賜茶,賜酒!”
清茶香酒擺在面前,楊紹方卻不敢動。
楊緒景也不管他,仰靠在龍椅上,悠悠嘆道:“你母親殯天至今有五年了吧?朕很想她啊!”
提到配天皇后,楊紹方心底絞痛,脫口而出,“兒臣也很想念母親。”
“自她走後,咱們父子很久不曾飲酒談心了。”楊緒景摘下金冠,露出滿頭花白,“這裡可真冷!”
楊紹方沒有答話。
楊緒景又看著他,問道:“近來二郎他們屢戰屢捷,京中各處都在為其歌功頌德,朕的面子也有光,他們真是為天家長臉!不像四郎,整天奢侈無度,不學無術!”
楊紹方拱手,“四郎善機變,也有長處。”
茶酒未動,楊緒景也不催,只是緩緩說道:“先古大帝有言在先,“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次怕是要覆舟了!”
楊紹方反問道,“父皇治下海晏河清,此話從何說起?”
“你別裝模作樣不知道!”楊緒景饒有興味的指了指他,“現在的大祁是什麼樣,你我一清二楚!”
他猛然舒展雙臂,“強鄰環伺,皇權散落,內憂外患!”
“父皇……”楊紹方剛要說話。
楊緒景又止住他,“終歸還是朕老了,豫州叛亂這件小事,若是放在朕壯年,當早早平定了就,如今竟然能拖延如此之久,令人慚愧!”
“二郎于軍報中稱,將剋日破城!父皇無憂!”
聽聞此言,楊緒景低聲冷笑,接著又變為仰天大笑,良久之後,才沉聲問道:“京中童謠是你派人散播的吧?”
“回父皇,兒臣對此事一概不知。”楊紹方不卑不亢,拜道,“再者說,百姓們幫二郎宣揚功績也沒什麼不妥,這是好事!”
“好!既然如此!”楊緒景拍擊手掌,又示意道,“喝酒吧!”
酒香四溢,清澈見底,是上佳的御酒,金樽耀壁,泛起瑩瑩光輝。
楊紹方心底驚慌,“若是本宮表現如常,尚且有一絲活路!反之則必死無疑!”
打定主意,楊紹方端起酒盞一飲而盡,還想皇帝稱讚道,“謝父皇賜酒,真是好酒啊!”
楊緒景見太子面不改色狀,心滿意足的說道:“既如此,那就多喝一點,反正沒什麼要緊的政務要處理!”
“兒臣謹遵父皇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