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不知道吧,你喜歡的這種花,因其名含‘三角’,另有‘移情別戀’之意。它的另一種花語是:‘沒有真愛是一種悲傷。’……我勸你,既然還不曾開始,不如在未傷心之前,移情別戀吧。
怒放的鮮花映紅了銀霞的雙眼,她將頭緩緩垂下。
“自古鮮花配佳人。”公子夜輕柔的話語悠緩地響起,“此花形如火焰,代表歷經磨難而不失熱情的火焰之心。而這株花由秘法養成,一花雙色,純淨的白與高貴的紫俱生於一枝花上,很是珍奇稀有。放眼全城,這種既高貴美麗又堅強純潔的花朵也只你一人配得。我就是因去尋買此花,才來得晚了。”
話語聲中,銀霞的雙手連同鮮花被一雙修長優雅的手溫柔捧起。一股奇異而熾熱的暖流從那雙手中湧來,忽地傳遍銀霞全身。她身體一震,終於抬起頭來。
但見面前之人唇角輕勾,含笑相望。波光粼粼的雙瞳裡,全無平日的戲謔散漫。一雙春水盪漾的明眸始終望向銀霞一人,彷彿滿樓眾人皆為擺設。
他那專注帶笑的瞳眸,似蘊有無聲力量,使得銀霞灰暗的眼中也染上點點光彩。
“真是可笑。”一聲嗤笑忽然響起,蕭引身後一名大漢高聲說道,“放眼全城,若論高貴美麗,又有何人及得上我家小姐。”
“名花美人需獨具慧眼之人才懂得欣賞,肉眼凡胎的世俗之輩自是無法辨其優劣。”公子夜目不斜視,緩緩開口,“不論旁人如何相看,在我心中,你永遠是無人能及的高貴公主。”
“公主?”那人哈哈大笑,“窮酸書生送束破花也要說出一番酸掉牙的話來。真是從骨子裡帶出來的都是窮酸。他所看中的公主,怕不是個早八百輩子就被滅國的倒黴公主吧。”
此言一出,蕭引身後眾人皆附和大笑。
銀霞眼中怒火“騰”地燃起,侮辱她可以,辱及高昌絕對不行!
她正欲回身相斥,雙手卻被公子夜緊緊握住。只見他神色黯然地重重一嘆,“我自知身份寒微,難入公主慧眼。……但我第一眼見到公主之時,就被公主深深吸引。那是一種令我無法移開雙目的耀眼,令我明知不該,卻沉淪其中無法自拔。想我也是在女人堆裡混出來的,卻從未有過一名女子令我生出如此刻骨銘心之感。故而我對您糾纏不休,即使明知是非份之想,也想在您身邊多作停留。不知何時我才能有這樣榮幸,留在您的身邊,而不被您討厭。”
“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銀霞明知他又在演戲,卻不由順著他的話說。抬頭與蕭引冷漠的眼神相撞,她別過臉去,“身份地位又算得了什麼,一件錦衣就可以將人完全改變。”
“公主說得極是。有些狗自以為穿上新衣便可換去身份、身價百增,到頭來也仍不過是條狗奴才。”公子夜自顧自地嘆息,全不理會身後冷光一片,“其實我今天晚來,還有一個原因。我在樓門前遇到一條衝我亂吠的惡犬,害我半天不能進門,簡直令人斯文掃地……”
他的話未說完,衣領突然被一名大漢惡狠狠地揪起,“你說誰是惡犬?”
公子夜卻好整以暇地對他一笑,“想要看惡犬就說嘛,何必動粗。”他轉頭向一旁看熱鬧的店小二叫道,“小順子,麻煩你去把那條看門狗牽來。這位大爺想見識見識。”
小順子應了一聲,“蹭蹭蹭”地跑下樓去。
公子夜鼓起嘴巴對著大漢的手輕吹了口氣,優雅地攏了攏額髮,“勿急勿躁,請稍等片刻。”
面前的窮酸突然改變氣質,大漢一怔,手卻沒有鬆開。
不大會兒的功夫,小順子牽來一條大狗。
那狗足有半人來高,毛髮蓬鬆倒立如刺,銅鈴大眼圓瞪,雪亮的尖牙齜露在外,喉嚨之中還不停發出“嗬嗬”低吼。
大漢怔怔轉頭,突然覺得事情似乎正向著莫名其妙的方向發展。
指著大狗,公子夜對他挑眉一笑,“喏,就是這條狗。原本是我家的看門犬,後被此間茶樓的老闆看中,央著重金買去。不過是換了個金項圈,見到我這位舊主卻故作不識,還亂吠一通,真是惡性難馴。”
說話間,那條大狗似是聽懂了他的言語,竟衝他一頓狂吠。
公子夜搖頭嘆息,變戲法般掏出塊骨頭,拋於它的面前。大狗立刻止了吠聲,趴在地上“嗬哧嗬哧”地啃了起來。
“唉,畜牲就是畜牲。瞧,給根骨頭就又聽話了。”斜睨著大漢,公子夜取出條絲絹擦淨手指,再輕飄飄地扔掉。
“你!”大漢臉上青一塊紅一塊,揪住衣領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還不快向公子道歉。”身後傳來一名女子的清叱。說話之人正是為首的女子。
大漢向那為首女子望了一眼,滿臉通紅地朝公子夜深躬一禮,逃也似的低頭退下。
“幸好已不再是我家的畜牲,這種只敬衣衫不認主的畜牲可真是誰留誰倒黴啊。”公子夜撫平衣領,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塵。
“溫三公子可真愛說笑,何必為了個女人鬧得大家都不愉快。”那名女子淡笑盈盈,徐徐走來,眾人如波浪般分向兩旁。
公子夜眼中掠過一絲驚詫,此女竟能一語道破他的身份,而他竟然不識得此女!
瞬間,他換上一副悠然淺笑,“小生向來以為女子柔弱矜貴,身為男子自當多加照料。今聞小姐賜教,想必小姐乃是例外。即是如此,小生就不多作打擾了。”
“公子請。”
“小姐請。”
二人眼中俱是寒光一閃,卻都文雅笑對。虛作一番,走向各自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