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比爾立刻收回你剛才的話!”銀霞跳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怒道,“你明知道蕭引這些年來為咱們做了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他?父王收留他時,本欲讓我拜他為師,他卻說要做我的護衛。但我與父王根本沒有將他當護衛看待。他不僅救過我的命,還救過許多族人的命,他所做的一切早已超過當初的承諾!”
“好,算我說錯了。”薩比爾自知失言,口中仍不服氣,“就算他真是去找人借錢,但他這麼多年沒回中原,就一定能找到人嗎?就算他找到人,那人就一定會借錢給他嗎?就算他找到人又借到錢,但所需數額如此之大,又有誰能借得了那麼多錢給他。萬一他借不到錢,又該當如何?”
“無論怎樣,我相信他。”銀霞目光堅定,“就算他借不到錢,也一定會回來給我個交代。”
“您這麼信任他,要是他再也不回來呢?”
“反正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讓賽爾庫去當馬賊。如果淪落成馬賊,咱們以前的努力就全白白浪費了。若是引來官兵的討伐,以後我族再起,勢必難上加難。”
薩比爾悶聲道:“這些道理我都懂。不過賽爾庫也說了,如果連現在這一關都過不去,又怎麼會有以後。想想城破時的情景吧,難道您還想讓那種事情再發生一次?把全族人的安危壓注在一人的身上,如果王上仍在,他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
二人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地十分凝重。城破時的情景再次浮現於銀霞的腦海之中。劫後餘生的心悸,如撞擊城牆時的重錘,沉悶地撞擊著她的內心,道道龜裂向深處伸延。
“明白了!我現在就去籌錢。”銀霞猛地起身往外走去,“如果我或他三日後沒有訊息傳來,你就通知讓賽爾庫,讓他去做馬賊。”
“您要去哪裡?”薩比爾追在後面問道。
銀霞傲然轉頭,“如果你還認我是公主,就在這裡等著。三日後,就算蕭引沒有訊息,我也必會把銀子帶回來。”
“是。”薩比爾被她決然的目光逼得低下了頭。
離開客棧,銀霞騎馬直奔菊南山莊。
她緊握韁繩,目光堅定,幾天前的猶豫一掃而空。為了不讓族人淪落成馬賊,就讓她一個人去做賊吧!
出城之後,天完全暗了下來。遠遠望見山腳之時,路上已經沒有了行人。
以往每逢難關,總有蕭引在旁。現在蕭引不在,她,高昌國公主,現在高昌族中唯一的皇族,要證明給人看,憑她一人之力也能守護住全族!
想到這裡,她揚聲催馬。座下馬似是感應到她的心情,四蹄如風,急速賓士。兩旁的景色飛快地向後遁去,迎面而來的風帶著夏之燥熱,攪得她的髮絲四散舞動。
忽然,遠處出現一個黑點,是有人在路中行走。
“借過!”飛馳中的銀霞高喚一聲。
那人聽得聲音,回過頭來。
銀霞一眼看去,是個濃眉大眼的農家大漢。她猛地一提韁繩,馬的前蹄抬起,馬身向外側開,座下馬被她技巧地牽引,自那人身邊輕盈地跳過。
不料沒過多久,那名農家大漢卻追了上來,“姑娘,且等一下。你是要去尋菊南山莊的晦氣吧?”
銀霞被他說得愣住,轉頭問道:“你如何得知?”
“這並不難猜。”農家大漢微微一笑,“雖說條條大路通長安,但此路卻只通往菊南山莊。此刻天色已晚,此時上山者若不是為了借宿,便是去找溫家的麻煩。我看姑娘面帶煞氣,想必不是為了借宿。”
聽他分析得條條是道,銀霞不由心中一驚,“你是菊南山莊的人?”
“不是。”農家大漢搖了搖頭。
“你是他家的朋友?”
“也不是。”
“那你與他家有何關係?”
“我跟他家並無任何關係。”農家大漢不禁一笑。
銀霞仔細打量起他,當看到他腰間佩刀之時,忽然醒覺:此人看似憨厚農夫,其實也是武林中人。
“如此說來,你此時去往菊南山莊,莫不是也要去找他家的麻煩?”銀霞懷疑地問道。
“應該不算是吧。”農家大漢笑了笑,“我只是向他家詢問一些事情。姑娘又為何要找溫家的麻煩?”
“我憑什麼告訴你?”銀霞心中霍地一沉:她騎在馬上,那農家大漢在地上行走,不見他奔跑,卻與自己齊行。此人竟是一位輕功高手!卻不知是敵是友?
農家大漢似是對她的戒備無所覺察,依舊笑道:“一個走路沒意思。既然咱倆順路,不如聊會兒天。”
銀霞緊了緊馬韁,冷哼一聲,“那就要看你追不追得上我了。”打了聲呼哨,她揚鞭催馬。座下馬長嘶一聲,猛然向前躥出。
“好!”農家大漢高應一聲,甩開大步向她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