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為了保護地擂擺主,不惜與炙手可熱的四王針鋒相對。他這般求賢的態度,令一些觀望之人改變了想法。另外,武林中人雖多有傲骨,不屑為了芝麻綠豆似的小官失去自由,然而各擂擂主卻可統領諸多豪強,又有皇家背書,其份量不可謂不重。武林中人不甘於屈居人下,一旦放開了手腳,那可當真是什麼都顧不得了。
只見大擂上,馬幫的三當家率先登臺,剛一出聲,崆峒的傳功長老便跳上臺去,與他鬥在一處。兩大門派同處西北,多有摩擦,此時擂臺相見自是各出絕活。小擂更是喧鬧若市,數人同時登上擂臺,名號一報完,竟然連話也不肯多言,就混戰成一團。
眼見大擂與小擂一派火熱,李承乾不由望著季憐月滿意地點頭:若非此人第一個登上擂臺,那些江湖武者怕是會一直觀望不戰,他這個舉辦大會的太子可就大失顏面了。
想到此人剛才還當眾斥責過李泰,他故意笑著瞟向身旁之人,“這地擂不會一天就決出擂主吧?依本宮來看,這名季姓武者若是給他個地擂擂主噹噹,倒也算合適。”
“王兄此言差矣。”坐於其身側的李泰搖頭反駁,“比武大會不過是剛剛開始,就算先拔頭籌,卻極有可能後勁不足。就好比某人明明佔盡了天時,卻被本王后來者居上。這鹿死誰手,仍未可知。本王以為,此人贏不過三場。”
“哦?那麼本宮就賭他能贏得過三場!”聽到他暗含隱喻之言,李承乾氣得出口與他對立。這胖鳥對太子之位覬覦已久,而父皇被其花言巧語矇騙,對其寵愛已遠超於己,令其逐鹿問鼎之心,越發昭然若揭。
“大哥這是想與小弟對賭了?”李泰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算計。
李承乾憤然點頭,“如果本宮贏了,上次輸給你的那塊玉佩要立刻還來。”那塊玉佩乃是父皇所賜的寶物,他日思夜想著要贏將回來。
此話正合李泰心意,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抺淡淡的笑意,“好啊,不若咱們繼續上次未完成的賭約。如果此人敗了,那幅顧愷之的畫……”說到這裡,他故意頓住,目光挑釁地斜睨著李承乾。
上次二人,曾於萬閣樓對賭兩幫相爭的輸贏,豈料由於季憐月的出現,兩幫並未真正地打鬥起來。而此事過後,李承乾這呆子不知為何不肯再與他對賭。見這呆子再次上鉤,他便舊事重提。
“此人若敗,那幅畫本宮便送與你了!”李承乾大方地揮揮手。那些書畫他並不再意,只是玉佩卻必得贏回來。
“太子殿下今日倒是爽快,為何前些時候卻扭捏著不肯出來玩耍?”李泰心中暗喜,表情卻仍是輕描淡寫。他要將這呆子的珍貴之物一分一分地侵佔到手,最後將其生生逼下太子之位,最終取而代之。
“本宮事務繁忙,哪有時間日日玩耍。”李承乾自是不甘示弱,語氣不善地回道,“況且總有些貪婪賊子惦記著本宮的東西,本宮當然要親君子而遠小人。”
二人目光相對,眼神深處都迸發出如刀劍相激般的火花。
漢王李元昌眼珠一轉,笑著說道:“既有賭約,怎能少得了我,我自然也要摻和摻和。四賢侄可願再多添些東西?”
李泰轉向他道:“王叔要玩,小王自當奉陪。”
李元昌呵呵笑道:“那我就加上把琵琶吧。”
李泰眼瞳一縮,“可是漢宮的那把琵琶。”
“我是個閒王,也就那把琵琶能拿得出手了。”李元昌笑著撫了撫短髯,“四賢侄就看著再加些玩意吧。”他與太子交好,一向看不慣這位飛揚跋扈的四王,此時當然要幫襯太子。
李泰咬牙回道:“本王沒有同等寶物,用父皇新賞賜的錦帛萬段作為賭注,想來將就夠數了吧?”
“倒也夠數。”李元昌哈哈一笑,看向一直未語的李治,“我說小九啊,你要不要也來玩上一把?”
“與諸位相比,我更無資本可言。”九王李治一下子苦了臉,“我沒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寶物,只加些銀子跟跟莊可行?”雖然他喜歡與太子哥哥一同玩耍,但四王兄外表雅緻通達,實則城府極深,他可不敢得罪。說話之時,他不由小心地觀察著雙方的臉色。
“你要跟賭哪方?”李泰陰著臉問道。此三人常玩於一處,莫不是想要聯合起來害他?
“那季姓武者看著像名書生,應無長力。我便出一百兩銀子,賭他贏不過今日吧。”李治見李泰臉色不善,知此時若是與他作對,定會被他記恨,所以輕輕下注幫他。
李泰臉色略緩,瞟著李治,嫌棄地說道:“你這出手也太小氣了吧。”
李治陪笑,“小弟一無寶物,二無氣魄,哪能與兩位哥哥相提並論。再說這場比武不是才剛開始嘛,往後還有的是機會。”
“小九本就是跟莊,隨意就好。”李承乾知他生性軟懦,又看不慣李泰咄咄逼人,雖然李治並未跟他的莊,卻仍是幫他講話。
李泰閉口不言。皇羅傘下諸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匯聚到地擂那個挺拔若竹的身影之上。
隨著大擂小擂戰者不絕,地擂這方終於有人高喝挑戰,“汴州柳門首席弟子王峻,前來向季公子討教幾招!”
隨著話音,一名臉色黝黑、體型敦實的青年撥開人群來至臺前。他一個衝步虎躍,高高跳起,如同一塊秤砣般穩穩當當地砸落在擂臺上。
他這一式穩而紮實,毫不虛華,腳下震起一片塵煙,觀之甚有氣勢,引得觀眾鬨然叫好。
臺下的喬知葉不由將心一提:這汴州柳門,正是會前他打探到最不好對付的兩派之一。其派以鎮山拳聞名於江湖,門內弟子多為柳姓。汴州之人,性格固執且門戶之見極深,王峻以外姓之名擔起柳門的首席弟子,必是有其過人之處。觀其登臺之勢,可知除拳法外,其下盤功夫亦是不弱。一位弟子便已是如此,那掌門柳志怕是更為不易對付。
季憐月在王峻躍上之時便禮貌地退開數步,立於擂臺的一端。施禮後,他客氣地問道:“不知王兄弟想比試些什麼?”
王峻似是不習慣在眾目睽睽下講話,臉上泛起紅潮,好在他臉色本就黝黑,不細看倒也看不出來。他朝武場某處望了一眼後,對季憐月拱手答道:“師傅有命,叫我上來挑戰。我想和你對打三拳,不知你可願意?”
季憐月沉聲應戰,上得擂臺本就要接受眾人的挑戰,對方出招豈有不接之理。他隨著王峻的目光望去,但見那處,二、三十名身體健碩的武者簇擁著一位高大魁梧的中年大漢。而那名中年大漢,正是他曾暗中留意過的汴州柳門掌門柳志。
柳志見他看來,目露鄙夷,竟對他做出一個挑釁的手勢。
季憐月神色不變,目光淡然地轉向王峻。
“那麼我就出拳了!”王峻凝氣大喝。隨著氣爆之音,其右手手臂肉眼可見地粗壯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