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憐月眼中流露出一抺驚訝,緩緩縮手不再阻止。
銀霞小心地捏住針尾,用力上拔。
一針拔出,公子夜後背的肌肉無意識顫動,銀霞的心也隨之一顫。他是何時受的傷?定是因自己沒有拿住屏風,才讓他中的毒。
細想之後,她不由著惱:這傢伙又在騙她!問他之時分明說是沒有受傷。這個可惡的傢伙,到底還騙她多少次才夠?中瞭如此劇毒,仍在開玩笑,他從來都沒正經過,一切在他眼裡似都只是遊戲。等他好了,一定要將他數次相騙之事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毒針一根接一根地拔出,每一針拔出都會帶出一串淺腥味的青黑色血珠,令人觸目驚心。一向喜言的公子夜卻一直沒有出聲。
銀霞心中發狠,手上卻極溫柔。沒想到這傢伙這麼能忍,居然連溫四都騙了過去……
當最後一根毒針拔出,公子夜背上的淤腫似是消去不少。
銀霞不由暗鬆了口氣,季憐月卻驚覺道:“不好!這毒好生陰狠。針不拔之時,毒只在背上游走,現在卻開始順著血脈流入心脈!”
銀霞聞言大驚,但見公子夜全身軟綿綿地貼在床上,臉色灰敗,目中黯淡無光,青紫的唇微張,卻無聲音,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是他的師兄,快想辦法救他!”銀霞急聲催促,目中已然含淚。
季憐月點點頭,放下燈臺,扶公子夜在床上坐起,他亦盤坐於床。
二人面對相坐,季憐月的雙手抵上公子夜的前胸。片刻後,公子夜的身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極淡的水汽在他周身緩緩蒸騰。
約過盞茶之時,公子夜終於籲出口氣來。他微挺了下腰,喘息著對季憐月嗔道:“師兄,你這麼用力運功,我很難受哎。”他氣息紊亂,臉色發青,全身輕顫,嘴角卻扯出一絲笑意。
“有廢話的精神,就好好運功!”季憐月的臉色也不好看,汗珠順著額角自他清雅的臉頰滑下,滾落到起伏不定的胸膛上。
公子夜哀怨地看著他,虛弱地說:“師兄,我又不是小瘋子,你這般用強,我真的吃不消,你索性打暈我算了。”
季憐月神色微惱,皺眉道:“此毒雖發作效力強大,但若不猛然發力就不會太快發作。你內力雖不及四師弟,卻也不至於弱成這般。定是你中毒之後還耗費過大量內力。如此不知進退,真不似你平日作法。”
“師兄此話差矣。”公子夜欲笑,卻只無力地勾了勾唇角,“不發力的話怕是立刻沒命,發力的話或許還有命可保,你說我該選哪個?”
憑他的輕功,連四師弟的劍氣都可以避開,卻避不開暗器?何況他的功夫都在腿上,有又何事需他這般耗費功力?季憐月沉眉看他,無法判斷他是否說笑。停了片刻,決定不再理他。他側頭對銀霞道:“這位姑娘,那邊椅上的包裹裡有一個藍色的瓷瓶,請你拿過來。”
銀霞點頭,急走到椅旁,找出瓷瓶。
季憐月向她示意,“麻煩你取一顆丹藥給他服下。”
公子夜瞟著藥瓶,苦笑了一聲,“尋常的解毒藥就不必麻煩了。我早就吃過,根本無用。”
“這不是解毒藥。”季憐月不欲多加解釋,只道:“曲姑娘,你快快給他服下。”
銀霞聞言,不管公子夜的拒絕,強將藥粒塞入他的口中。
公子夜被迫吞了藥,苦著臉問:“這是何藥?”
季憐月道:“九轉玄元丹,可助人恢復功力。凝神!”
公子夜試了一下,果然有股清爽的氣息自丹田緩緩湧出。他自嘲地笑道:“師兄何必浪費如此良藥。你又不是不知,我這一身本事根本不在內力上。”
季憐月道:“你只需運功護住心脈。我再試一次,看能不能幫你把毒逼出。”
公子夜還欲再言,季憐月陡然加力,他立刻說不出話來。過不多時,若有若無的水汽從他的周身緩緩騰起。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季憐月方停功收手。
公子夜一下子癱軟在床上,全身水透。
銀霞扶住他躺好,向季憐月問道:“如何,毒解了嗎?”
季憐月眉宇間有掩不住的疲色,卻只松下肩膀,斜倚在床頭,“此毒很是霸道,我只能將毒性暫時壓住。要想真正解毒,還需解藥。”
公子夜出了一身大汗,面色好了許多。他眼中飄過一抺感激,嘴上卻道:“師兄,不帶這樣欺負人的。你這是仗氣壓人!”
這位二師兄雖不似從小長大的兄弟們般親密,見了他還總愛擺出教訓的姿態,但關鍵時刻卻極為仗義,隻字不問地為他耗損功力。若說以前只是因為被他抓到把柄才尊他一聲師兄,現在卻是對他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