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胖子!晚上接著‘王者’啊!”
德龍市半城鎮的一條衚衕裡,一個拎著燒雞的少年笑嘻嘻的往前走著,這少年十八九的年紀,長的挺普通,板寸頭,一雙粗重的短眉毛,小眼睛,神情賊忒嘻嘻,有點像大號版的蠟筆小新,長相倒還其次,關鍵是神似。
看他樂呵呵的模樣,不知道的以為有啥高興事呢,其實啥也沒有,他天生就愛笑,要細說起來,還有一件煩心事呢。
滿分650的高考,陳濤才考了209!
全校倒數第六!
連三本都沒考上!
陳濤特別不愛學習,看見課本作業就提不起精神,犯困,跟要死了似的。要是讓他玩遊戲,不管是王者農藥,擼啊擼,哪怕是俄羅斯方塊,他都能津津有味玩上半天不帶挪屁*股的!
就這麼個主兒,能考上大學才怪呢。
不是沒想過好好學習,也有一股雄心壯志要給爹孃爭口氣,但是熱度過不了三天又恢復了原樣,間歇性躊躇滿志,持續性混吃等死,說的就是他!
陳濤的家在清溪鎮北邊,順著門口有棵大柳樹的衚衕往裡走,右手邊第三戶,大門是黑色的,漆皮脫落,像一條得了體癬的老狗,紅磚壘成的牆頭上豎著兩排酒瓶碴子。
別看家不怎麼闊氣,小院規整的可挺利索,地上栽著一片杜鵑,無論顏色還是枝葉都比城裡那些盆栽的,顯得有精神。
小院西北角旮旯有個鋪著油氈紙的小棚,棚裡是一輛擦的很亮,但車座車把已經很舊的推車,車上裝的是陳濤他爹趕集時給人修腳踏車的傢伙什兒。
陳濤進門的時候,老陳正拿著扳子修三輪車呢,“誰讓你買這些沒用的了?電池呢?”他瞪眼道。
“兜兒呢!”陳濤摸出一板電池來,“老陳,我就知道你得這麼說!這怎麼能叫沒用的啊?”陳濤晃著燒雞,“俗話說,‘吃全落,穿二八,賭一半,嫖白瞎。’我這錢全花到刀刃上了。”
“學習不行,說這沒用的你一套一套的!”老陳又瞪了兒子一眼,對這個只愛遊戲,不愛學習的兒子,他也沒有好辦法。
“嘿嘿嘿。”陳濤笑著撕下一條雞腿,“別愁眉苦臉的了,你嚐嚐。”
“我不吃!”
“我就知道你得這麼說……娘,你嚐嚐,正經的陳家燻雞啊。”陳濤挑開門簾走進屋裡。
正在炕上縫衣服的李大娘氣笑了,兒子挺大個小夥子,怎麼還跟個小孩似的?
“小濤,你也是個大人了,上了大學你得好好學習!學好本事,將來坐辦公室,不用受累。讓你爹給你太爺爺燒紙時也有的說道。唉,你怎麼不知道發愁呢?”
“咕嚕”陳濤艱難的嚥了一口雞肉,咧嘴道,“我這剛高考完,你就讓我愁畢業的事?那我也忒能愁點了吧?車到山前自有路麼!再說當工人有啥不好的?我爹在鋼窗廠當了二十多年工人,我看挺好的嘛。嘿嘿,對吧,老陳?”
“好個屁!”老陳吼道,“就是我當了一輩子工人,才不能讓你走我的老路!我和你娘定了,花高價!讓你上私立大學!”
德龍市有個私立大學,只要錢到位,二百分都能去。
“啥?”陳濤挑了挑眉毛,“就咱家這條件,上的起私立嗎?學費得兩萬多呢吧?咱們家哪來那麼多錢啊?我不去啊!爹,我真不是那塊料,你就讓我上專科得了。”
李大娘放下了手中的活計,神色鄭重道,“小濤,你長大了,有些事,我們該跟你說道說道了。想當年你太爺爺是咱們村……”
“知道!”陳濤不耐煩的說,“他老人家是咱們這十里八村最有名的算卦的,他臨嚥氣前拉著我爹的手說,你將來的兒子,也就是我,是個牛皮閃閃放光芒的大人物,前途不可限量,要好好培養……娘,這話都念叨了一百八十八遍啦。”
啪!
老陳狠狠的摔了扳子,“唸叨你八十遍,也沒念叨出個屁來!你給我乖乖上私立去!挺大個小夥子,不知道爭氣!人才那是培養出來的!大學怎麼也比技校起*點高!我拼了這條老命,也得給你培養出來!”
歡愉的氣氛一下沉重起來。
“唉!”
李大娘嘆息聲落在陳濤心裡,他吧嗒吧嗒嘴,臊眉搭眼,心裡怪不是滋味。
晚飯吃的憋屈,陳濤喝了一瓶啤酒。
他倒在炕上,暈乎乎的,又自責又難過,就是再沒心沒肺他也明白,自己是夠操蛋的了,上了三年高中就考了個全校倒數第六,說出去丟人啊!爹媽還得花高價,那私立大學一年學費兩萬多,家裡一年也就攢下這麼點,都給自己花了,爹媽還得省吃儉用。
因為啥?
爹媽迷信太爺爺的話佔一面,更重要的是自己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