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岐今日進宮不為議政,而是給穎太妃請安,只是沒料得,邑寧郡主同在,歡聲笑語都傳到了殿外。
太妃中毒後身體虛弱不少,如今駐著九鳳杖,正襟危坐更顯雍容不可冒犯。
“姨母。”燕岐微微俯身,墨髮落在紫篋御紋長衫,掩下一寸松鶴夜露,春光消匿了眼底三分深邃陰沉,丰神俊朗。
小郡主瞧得歡心,遊獵遇襲她也受了傷,這段日子不少皇親國戚來噓寒問暖,偏燕岐沒有半點兒動靜,趁著穎太妃身體好些,楚嘉澄便主動來走動。
她見太妃笑吟吟賜了坐,忙不迭將案上的糕點端到燕岐面前:“這是我給太妃娘娘帶來的雪梨酥,香甜不膩,京城尋不到,小侯爺可要嘗一嘗?”
燕岐摘了塊擱在案上:“本侯不喜甜食。”
取她的點心是禮,吃不吃,在他,無非是給太妃一個臉面。
“那可是郡主的心意。”穎太妃打圓場。
“心領了。”燕岐冷聲。
楚嘉澄有些熱臉貼在冷屁*股的尷尬,低頭卻瞧見他落出袖口的指甲上塗抹著豔麗蔻丹,小郡主蹙眉,這是女孩兒的玩意,除了裴兮寶,誰會這般無理取鬧。
堂堂鎮軍侯,塗著這東西居然也沒有絲毫的抗拒。
她捏著糕點的手緊了緊:“無妨,”小郡主耐著性子好言好語,施施然回了位,整整裙襬,“聽說裴小姐近日總和阿芙姑娘去京裡的戲樓聽曲兒。”
“哦?哪個戲樓?”穎太妃懶懶問道。
“不眠樓。”
太妃眉宇微不可見的蹙起:“都是些什麼戲碼?”
“當然和宮裡的正戲大相徑庭,太妃娘娘有所不知,不眠樓最有名的是香豔的民間軼事。”
太妃臉一沉:“低俗玩意兒,小姑娘整日混跡,有失體統。”
“可不是,嘉澄聽說那戲文裡多的是淫詞豔曲,戲子們穿的的稀奇古怪,大有輕佻放縱不知檢點的味兒。”
喀,燕岐的案上的茶盞發出一些細響。
楚嘉澄偷偷望去,青年人並沒有看她,只是狹長黑眸裡醞出冷寂惡意叫她有些後脊樑發憷。
小郡主輕咳了聲,假惺惺試探道:“裴小姐乃鎮軍侯的義妹,是嘉澄冒犯了。”
“冒犯?”燕岐冷笑,“有些人空長了舌頭卻不說人話,像不像,蓬園裡那些忘恩負義的牲畜?”他昂首訕道。
楚嘉澄的臉刷一下赤紅赤紅,燕岐的指桑罵槐,就差指著鼻尖了。
遊獵遇襲,鶯紅受傷,郡主的湯藥還是靠阿芙和裴兮寶幫忙煎熬,現在背地裡說人閒話,真面不改色心不跳。
穎太妃的眸光一落,聽出了他的不留情面卻又礙於自己也的確受了裴兮寶的恩惠而不得吭聲。
忘恩負義,這臭小子,怕是連她也罵了進去。
楚嘉澄見太妃吃了憋沒有為自己出頭,她性子驕“噌”的站起身:“鎮軍侯這般偏袒妹妹,可知前幾日鶯紅親眼瞧見裴兮寶與楚戎在承露殿外私會,兩人挨靠的近,耳鬢廝磨、卿卿我我,哪來的檢點?”她口快嗔道。
“什麼?”穎太妃駐著鳳杖駭然,“她私會皇親國戚?”
這事兒可大可小。
楚嘉澄咬牙:“楚戎堂哥現在風生水起,哪怕她急著想要打交道,也要顧及自個兒的名聲和鎮軍侯的聲譽啊。”
楚戎病懨懨的,沒人注意的時候可不見得裴兮寶套近乎,一個攀權附貴的勢利眼小姑娘罷了。
燕岐沒說話,他站起身,眸中冷光如綻寒芒,像是無形的手扼住人脖頸子,楚嘉澄沒由來往後退卻。
小侯爺懶再聽,朝著穎太妃行禮:“兩營還有軍務,不便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