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岐。
她驚慌失措。
青年踩著馬鐙借力一躍,看到她摔飛出去的那瞬,似乎眼睛裡有著裴兮寶也從未見過的惶恐。
他的手不由思慮已經抓住了她臂彎,將他攬抱在懷裡,兩個人順著坡道碎石一併磕磕碰碰往下滾。
天昏地暗,天崩地裂。
裴兮寶閉著眼只能感覺到渾身的撞擊和壓在頭頂的悶哼,呯地摔落在地翻滾數丈,燕岐攬著她的手沒有鬆開。
直到背後砸落的小石子漸漸停息,裴兮寶這才緩過神來,慢慢從燕岐的懷中爬出。
她灰頭土臉,面頰上不少擦傷,渾身骨頭就和散了架似的,她扭頭看到燕岐撐著身子正推撥碎石,連忙幫襯著將他拉拽出來,頓滿手的粘膩叫裴兮寶慌了心神。
燕岐的手臂上被鋒利的石尖割出了一條血肉模糊的口子,正不斷往外冒血。
裴兮寶嚇的面色慘白:“你、你受傷了……”她手腳發軟咯噔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眼睛裡不不覺已凝滿淚花,可就是掉不下來。
“不許哭。”
燕岐咬著牙屏氣凝神地低喝,他臉色不好,渾身上下的憷痛幾乎要麻痺人的知覺。
他不喜歡裴兮寶哭哭啼啼的樣子。
小姑娘被她的口吻唬的更是渾身僵硬,眼淚水硬生生憋了回去,怯怯上前小心翼翼捧著燕岐的臂彎將已經破裂的小袍撕開。
血肉模糊,深可見骨。
她背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不假思索扯下裙袍繡花的小金邊,叢旁尋了一處積水的清潭,方才的動盪下,潭水有些渾濁,裴兮寶將花邊打溼匆匆替燕岐擦去臂彎上骯髒粘膩的血漬。
傷口如面板上綻開的溝壑,她吞嚥著唾沫才覺自己的神志有兩分清醒沒有當場暈厥過去。
燕岐抿著唇沒吭聲。
“……你不痛嗎……”小姑娘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道半尺長的傷口,她光是瞧著,渾身都打顫。
燕岐側過身,從懷裡掏出藥瓶咬開布綢,將粉末大片的傾倒在傷口。
血腥伴隨著藥味沉澱。
裴兮寶幾乎可以瞧見裡頭泛白的沫漬,她手忙腳亂的想要幫襯,揀了稍顯乾淨的布條繞著他的臂彎一圈一圈的包紮。
如果不是燕岐拼命護著她,現在四分五裂的大概就是裴兮寶。
小姑娘心有餘悸,死裡逃生不是第一回,只是心頭莫名有些濃郁化不開的情緒,就好像,連多看一眼都覺得那傷口如被火灼,燙手的很。
“怎麼,”燕岐豈會看不出裴兮寶眼底不安的神色,“現在覺得歉疚了?”他瞧著小姑娘被說中心事時瞬間黯然的眼睛,燕岐下意識撫過那被扎的歪歪扭扭卻認真至極的金絲花邊,“意外罷了。”
他寬釋,沒必要放在心上。
如雲淡風輕、漫不經心,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甘情願跟著裴兮寶跳下來那一刻的心情,他無法思考、不能思考,行為是最直接的反應,他想保護這個小姑娘,不願不能也不想她受到半點傷害。
燕岐的指尖輕輕觸過裴兮寶的下頜,瞧瞧,髒兮兮的一點兒也不漂亮了,額頭上因為擦撞的紅腫還沒有消,脖子裡都是碎石割出的血痕。
他將手裡的藥瓶丟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