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岐慵懶斜倚,眸色裡藏著不容推拒的意味。
裴兮寶的話就沒敢落出口,只好攆著玉罐子,指尖勾下他腰際的錦紋繫帶緩緩解開衣襟,小姑娘小心翼翼,還一臉的認真。
燕岐這半年來在北地風吹日曬自不似南郡的富賈王孫,身材修致卻不粗獷,線條分明,緊緻結實,衣襟滑過肩胛,麥色糾結的臂彎,似裹挾的力量隨時都可迸發。
裴兮寶微微一愣,她不是頭回見到燕岐的身體,只是這次反覺心裡頭被什麼東西擱著撓著一樣,突地,從脖子根燙到了耳朵,可又忍不住瞥著眼睛偷偷,不,正大光明多瞧兩眼。
燕岐垂眸便能看到,小姑娘眼睫夾著燭光暈彩,一閃一閃,她不敢有所怠慢,玉指透紅像是潤玉點了瑪瑙,沁涼入骨也入心。
哪裡是上藥,分明是在點火,觸碰之地似勾著星火燃成了一片奇異觸覺。
令人心猿意馬。
“這是什麼?”裴兮寶的指尖停頓在青年胸膛心口的一道淺色淤痕上。
看的出有些年頭。
燕岐原本恍惚的神色突得緊斂,彷彿被踩到了根深蒂固的痛腳,連眸中的黯沉都刺骨的叫小姑娘不由自主縮了手。
“與你無關。”他躍身下榻,將衣襟胡亂鬆垮的繫上,燕岐頭也不回,碰著房門只能聽到那腳步匆匆。
裴兮寶的愣神沒有緩過勁來。
那道傷口,不是這次戰事留下的,它抵著燕岐的心,彷彿再深一寸,就可以將他,置之死地。
誰。
他曾經從誰的手底下,逃出生天。
裴兮寶“咕咚”吞嚥了口唾沫,彷彿發現了帝師大人潛藏的秘密一般,只覺得背後涼颼颼。
燭火“呼啦”被門縫的風吹熄。
只是這“不歡而散”後的數日,小珍珠再也沒機會尋著燕岐,每每問起,都和那七殿下混跡在白耳營。
月嬋說來,是公事繁忙。
呸。
裴兮寶只道,帝師大人生氣了,連哄也沒機會。
倒是永城鬱家的少公子來了三回,回回都被拒之門外。
裴兮寶陪著悶悶不樂的小堂姐,勸慰,喏,南郡有的是青年才俊,玉樹臨風還是溫文爾雅不計其數,堂姐倒不如與那負心人合離,咱們裴家的姑娘還能嫁不出去嗎。
月嬋咕噥著,小姐怎麼勸分不勸和呀。
裴兮寶老神在在:“我就是瞧不慣鬱家主母的眼神兒。”
她把最好的綾羅綢緞,最妙的金釵玉鬟全都堆到裴雲錦跟前吩咐。
“月嬋,給小堂姐好好打扮一番。”
她理當珠玉環佩,美不勝收。
裴兮寶帶著裴雲錦遙遙迢迢出裴府時,那門口尷尬站著搔首踟躕的,正是又被拒之門外的,鬱子燁。
面若桃花雲上月,婷婷玉步風擺柳。
裴雲錦是多美的姑娘,大家閨秀,溫婉嫻雅。
鬱子夜看的心頭髮慌發顫,剛想上前,就被裴府的奴才們給攔下了,只得眼睜睜看著裴雲錦上了馬車。
裴兮寶還刻意哼哼聲將簾子嚴絲合縫。
多瞧一眼都沒門兒。
雪霽初晴,懶洋洋。
出門散心可比整日在房內以淚洗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