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無關,絕不往來。
躲在一旁的裴兮寶也被裴芷這話給驚的背後起了冷汗,姑媽雖心思不善但發了這般誓言定也是下了狠心。
裴芷不看這園中奴才們的神色,她昂首挺胸就似要維持著最後的一點高傲和尊嚴。
裴兮寶踏進堂內就看到自家祖母正失魂落魄的盯著那地上打碎的茶盞,根本沒有發覺她的靠近。
“祖母……”她輕輕道。
老太太的眸光微微轉動,抬頭的時候才會發現,眼裡也同樣是渾濁的水花。
“老太婆是不是……太絕情了?”她看著裴兮寶,想必小姑娘聽到了一切,她自嘲,“南郡都覺我不近人情,是個心狠手辣。”
裴兮寶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她栽頭撲進老太太懷中:“不是的、不是的,”小姑娘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祖母心裡苦,可是不能說、不能哭、不能笑,更不能講私情……”
裴老太太正襟危坐、嚴正以待,她駐著龍頭杖風風光光的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時便要以一當十,十三商行無人不聽無人不從,即便揹負著咒罵也要正大光明。
但凡——但凡有一星半點被抓到把柄捉到痛腳,就是大廈傾頹。
“祖母是好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裴兮寶甕聲甕氣的。
裴老太太渾身一怔,“哐當”,金杖落在地上,她雙手緊緊攬住了裴兮寶,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心裡苦。
寶兒是真真懂她的。
老太太佝僂著脊背卻至死不能折彎。
“外頭,多的是敬我、怕我、恨我的,唯獨沒有喜我愛我之人,”有些人生來得寸進尺,忘恩負義,今日你禮讓半分,明日他便能欺你一分,糠養恩米養仇者比比皆是,“我老太婆寧可叫別人罵我、怨我、氣我、恨我,也不能叫人覺得我們裴家都是耳根軟好說話。”
欺軟怕硬是人之常情,覬覦著、咒罵著,恨不得她老太婆兩腿一蹬上極樂,他們,就能把裴家吃個骨頭都不剩。
她一清二楚。
裴兮寶哼哼著聲把眼淚都擦在老太太衣襟上:“祖母,兮寶喜歡您,不需要他們來吹捧,裴家有您才有南郡這片天。”
老太太揉揉小孫女的臉,將她鬢角凌亂的髮絲順回耳後:“兮寶懂事了。”
裴兮寶皺皺鼻尖從裴老太懷中爬下來,她撿起地上的龍頭杖,沉甸甸的,雙手捧到老太太面前。
“祖母,您再等一等,等我再長大些,再懂事些,好不好?”小姑娘軟糯糯的懇求卻堅定異常,誰忍心拂了她的意?
老太太笑了起來,一把抓過金杖:“好,老太婆等著享寶兒的清福。”
脫胎換骨的小姑娘,越來越惹她心思,愛不釋手。
“你剛醒來,可不要累著了。”裴老太上下多打量了裴兮寶一番,瞧她眼角紅著可眼底多顯幾分疲累困頓,“燕岐!”
她輕喚。
“送寶小姐回拙藤園休息。”老太太駐杖起身,眼神不再優柔傷感,她依舊是裴家不容置疑的掌權者。
燕岐在堂外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