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櫃誠心誠意也不是為了什麼噱頭。
裴老太太思忖。
裴雲頌直覺得麻煩:“起什麼名兒也就是個吃食,都一樣。”他大咧咧地。
方大夫人冷眼嘖聲,不懂規矩!
裴雲頌連忙退了回去,扁嘴:“喏,咱們表妹是長源才女,知意,你倒是說說,還能怎麼個別出心裁。”
他連忙把林知意給拉出來,林小姐臉頰微微一紅,被推上風口浪尖不是本意,她懂事,一副靦腆不願出風頭的乖巧模樣。
裴芷就朝著林知意使眼色。
小姑娘這才得了令般翠裙一提,悠悠然步上前,這滿月樓是南郡首屈一指的酒樓,如今正是客滿喧囂時,她想了想:“賜名不敢,掌櫃的生意興隆,小女不才,倒是可以為這大堂表副聯子。”
掌櫃一瞧,喲,有戲碼,連忙揮手:“來人,文房四寶伺候。”
筆墨紙硯擺下,林知意素手纖纖提筆就落,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眾人俯身一瞧。
味招千年客,香消萬古愁——
再瞧窗外,高山流水,任是什麼風流人物、恩怨情仇都隨著人聲鼎沸的喧囂一股腦兒散去,留下的,只有腹胃香溢。
掌櫃連連點頭:“不愧是才女,老太太好福氣啊。”
顯然,就連他也聽說,裴家初來的表小姐滿腹經綸,百聞不如一見。
老太太聽著讚賞安然眉開眼笑。
“只可惜,少了個橫批。”掌櫃嘆道,愛不釋手。
裴芷就笑了:“咱們兮寶不是在聞言堂聽過課、受過訓,還是伍先生親自教導,也算才華橫溢,不如,寶兒來作個橫批。”
她一時興起般不似刻意。
裴兮寶怔愣當場,什麼詩詞歌賦的一竅不通,伍荀揚愛講道論經,她向來雲裡霧裡,裴芷這齣兒不就是要她在眾人面前出醜,顯擺顯擺林知意那八斗之才。
“對對,兮寶也是個小才女嘛,來!”裴雲頌咋咋呼呼,他可沒聽出裴芷的用意,裴雲錦連忙踩了自己大哥一腳。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老太太微微頷首,思慮間沒有阻止也沒有幫裴兮寶說半句話,小姑娘幾乎可以從她的眼睛裡看到某種期待,的確,老祖宗是很希望裴家的小珍珠,不會被比下去。
裴兮寶頓漲紅了臉。
她不想傷了祖母的心卻又沒有辦法作出橫批,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等著回答,她只覺得渾身發燙好像樓下剛出爐的燒蝦,通紅通紅。
襯著蔻梢綠闌裙,指尖扭捏,侷促又緊張。
裴兮寶只得佯裝思慮的昂首挺胸,背過身一步一步緩慢算計。
“兮寶這是在作什麼呢?”趙姨娘蹙眉扯了扯大夫人的衣袖。
裴芷悻悻然:“《魏志》中有曹植七步成詩,也許咱們寶兒也打算走這七步,出言為論、下筆成章。”
她當然是在看笑話。
裴雲錦微微眯眼,姑媽這話才別有深意,文帝令東阿王七步作詩是兄弟相殘,如今要這表姐妹一較高下不成。
氛圍便有了微妙。
因為,裴兮寶這最後一步,怎麼也不敢落下去。
林知意知曉,她答不上了,只是,小姑娘窘迫侷促偏故作鎮定卻退無可退的慘淡模樣落在燕岐眼裡,深覺幾分好笑。
少年今日也是受了邀,可他獨來獨往慣了,不愛一桌子用膳,便言著尊卑有異推諉了,如今恰巧步過這新堂就瞧見裴兮寶躊躇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