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書秋聽得此處,猛然抬頭直視石庭方,對方卻只淡定微笑回看著她,甚至輕笑點了點頭解釋道:“章小姐莫要誤會,我是代替我小叔來的。我這個堂弟和譚青蘊從前有情,兜兜轉轉,如今還是想要在一起,老爺子記掛自家血脈,想要讓孩子認祖歸宗。我又聽說令兄和曼楠郎情妾意,正好湊成一對,婚後把孩子帶進石家,我小叔一家得以團圓,老爺子也能報上重孫,也算萬事妥當……”
章書秋心中翻江倒海,原來,將王二夯,或者說王家人陷入血脈混淆,卻只能閉口不言的尷尬境地的,竟是這譚青蘊和石庭偉。虧他們也想得出,如今還要把石庭偉那個不堪至極的妹妹石曼楠嫁給王二夯,簡直就是打完你左臉打右臉,然後還要讓你跪舔。
就是不知道石庭方為何能如此這般有恃無恐,章書秋很想知道,他的底牌是什麼。
章書秋努力壓制內心的怒意,將手中已經涼掉的殘茶一口喝掉,才緩緩開口道:“石總的意思,莫不是要讓我表哥入贅你們石家?”
石庭方哈哈笑道:“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如此一來,孩子才能名正言順認祖歸宗啊。”
石庭方淡淡一笑:“據我所知,令兄是愛惜羽毛之人,媒體對王梓軒的身世,好奇得很,譚青蘊如今隱而不發,皆因我們對章小姐還是心存感激,此事悄無聲息解決,似乎對我們雙方都更有利。章小姐以為如何?”
好一個大尾巴狼,章書秋心裡暗歎,卻也只能暫時忍下這口氣,面上仍舊帶笑答道:“事關重大,待我與家人商量一下……”
石庭方似乎算準章書秋有此一答,也不多做糾纏,只起身笑道:“如此,我便靜候佳音,先告辭了。”
章書秋面帶微笑送了石庭方出去,剛一轉身卻是滿臉寒霜。沿著夾道慢慢走近三進院子,就著公道杯裡的涼茶,慢慢冷卻胸中翻騰的怒意。
喝光那些涼茶,章書秋匆匆走到門外,開了車,直奔縣城。
聶思超對章書秋的去而復返十分驚訝:“什麼事,不能電話裡說。”
章書秋把石庭方這一大套事情詳細說了,聶思超直聽得怒火中燒,卻又對石庭方這套王八拳十分不解:“你說他這目的,到底是孩子,還是王二夯?但不管是誰,這也太奇怪了,那女的也是個明星,難道就不怕名譽受損嗎?而且他們那樣的家庭,難道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嗎?”
章書秋坐在家裡發了半天呆,已經把這裡面的關節想了個通透,搖頭道:“他只需要說得雲遮霧罩,王二夯就成了個笑柄,咱們還不能出面回應,一回應就成了實錘。而且現如今這世道,看熱鬧的人可不管你裡面究竟是個什麼內情,只管吃瓜吃得舒服就好。關鍵在於,他們算死了我們不敢讓這事發生,這裡頭關係著二舅和二舅媽,還有孩子呢。這事一發,只怕二舅立時就要心臟病發作。”
聶思超冷笑一聲:“這還真是自己一頭包,還非要說別人頭上的包大啊,感情是覺得王家人都是被嚇大的。”
章書秋擺擺手:“他要仗勢欺人,無非就是權和錢,咱們得給他打狠點,讓他知道痛。我先想個法子把他弄走,等我把小川的事情解決了,再來和他算賬。”
“那軒軒的事,只怕也拖不得了,還是要早點打定主意才好,長輩那裡,之怕也要有個交代。”聶思超又道。
章書秋頹然嘆了一口氣:“這事,只怕還要看王二夯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我估計很難,他要是能想明白,也不至於這麼難受了。這就跟吃了個蒼蠅一模一樣,他現在躲在山裡,不就是不想去面對這件事嘛。”聶思超一臉煩躁。
“我可能要出去一趟,家裡你多盯著點,二舅有心臟病,這事,只怕最後還得六姨和十舅舅做個決斷才好。”章書秋想了想才道。
“我這眼面前也走不開,你一個人,連個幫手都沒有,怎麼弄?”聶思超問道。
“我先去南邊找十舅舅,到時候書媛和書群都能幫手了,回頭我再去找一趟大哥。你先別管外面的事,就是把家裡盯好了就行。”章書秋眯著眼睛輕聲道。
聶思超看了看章書秋,倒是突然笑了起來:“你弄這麼大陣仗,感覺像要打仗似的,行啊,既然你都想周全了就行,家裡的事,你放心就好。”
章書秋冷哼一聲:“這都欺負上門了,還怎麼忍?我轉眼想想又覺得好笑,他這麼個大少爺,要做點什麼事,不要先查查人家的來歷嗎?你都不知道,他跟我說話那樣子,簡直是目中無人,鼻孔朝天,彷彿讓王二夯入贅,是給了我們家極大的臉面。”
說著,章書秋看了看錶,和聶思超道了別,又開車回了王家大宅,正好碰見王二夯帶著幾個人,從山上回來。
章書秋把事情跟王二夯說了一遍,王二夯直聽得瞠目結舌,好像裡面那個主角不是他,而是別人的事,連連搖頭道:“他腦子有坑吧,估計一大家子都是腦袋有坑的。”
王二夯這反應,倒還挺出乎章書秋意料的。
“你,真沒事?”章書秋試探道。
王二夯看著章書秋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搖頭道:“這有什麼,我反正為人不做虧心事。再說了,她譚青蘊想發瘋就能發瘋?真當我是個死人?”
“你準備幹嘛?”章書秋好奇道。
“我不準備幹嘛,就是讓她消停點,乾乾脆脆嫁人去得了。這年頭,東郭先生還真不怕狼。”王二夯眨眨眼道。
“你的意思,輿論上你能控制住?”章書秋問道。
“我也不能白混這麼多年吧。”王二夯一臉篤定,想了想又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了?”
“我是覺得,這事兒也不一定是譚青蘊的意思,關鍵還是石家太囂張了。”章書秋咂咂嘴道。
王二夯愣了愣,點點頭道:“也是,那你想要我怎麼辦?”
章書秋斜了王二夯一眼:“你又不方便出門,誒,話說你真的不生氣?”
“我真不生氣,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人都是有感情的,我都把王梓軒養這麼大了,血脈這種事,也沒那麼重要了。”章書秋覺得,王二夯這也是說得輕巧,他眼底下那些青色是騙不了人的,這些日子,夜裡肯定也是沒睡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