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聲:“這麼貴重的東西,就這樣隨手擺在桌上,你看這像個過日子的啊?”
男聲:“你管她那麼多,你東西找好沒有?莫忘記拿兩百塊錢。”
女聲+拖動抽屜聲:“這裡面沒錢,一分錢也沒有。”
男聲:“她是不是看出來你動了錢?”
女聲:“就算看出來又怎麼樣,哪就能確定是我動的,俊俊說了,這錢都是沒數的。”
男聲:“那怎麼現在不放了?算了,沒有就沒有吧,你倒了洗髮水沐浴露就走啊。”
女聲+關抽屜+開抽屜+開櫃子聲:“等下,我再找下,這個月還有幾天,我不想到銀行取錢。”
男聲:“你快點。”
女聲:“慌什麼,誒,你說,我把這個拿走,她會不會發覺,上回我拿了條鏈子,她一點也沒發覺,那鏈子是純金的,一克三四百塊錢呢,也賣了一兩千塊錢……”
章書秋越聽臉越白,錯愕地轉頭看著於川,於川一臉悽然對著她苦笑,章書秋的心,沒來由地抽痛起來,這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兩個人似乎終於打定主意,覺得那鑽石也不好找地方賣,女聲道:“你個死老頭子,油倒了沒有?你老站在這裡看著幹什麼,紙也拿兩卷啊……”
兩個人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從裡面出來,可不就是於川的公公和婆婆。
他們倆一走出來,正好看見站在玄關處的章書秋和於川。兩個人怔了怔,公公半尷尬半掩飾道:“小川,這是你朋友啊?怎麼這會兒回來了。”
面對這樣兩個上不了檯面的人,章書秋心裡說不出的厭惡,出於禮貌,還是勉強笑著打了個招呼。於川咬了咬牙關道:“我回家拿份資料。你們拿完了嗎?拿完了就回去吧,我們還有事。”
哪知那婆婆反正已經丟了臉,乾脆把臉也不要了:“我們也是沒辦法,陳俊每個月就給那麼點生活費,現在買什麼都貴,你們這兒反正也人少,東西用不完,我們拿過去用用,免得過期。要不你乾脆再給點生活費,兩個娃兒要吃要喝,那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
於川和章書秋沒想到,她被抓了個現行,還能這樣大言不慚,甚至把屎盆子扣到於川頭上。兩個人都怒火中燒,卻又突然覺得好笑,於川撇了撇嘴角道:“這些事以後再說吧,我現在有急事,你們先走吧。”
於川的婆婆以為於川這是在朋友面前好面子,不會和她計較,越發順杆子爬:“你看,我今天就沒錢買米了,你拿點錢我去買米,快點,等會兒還要去接孩子做飯呢。”
現如今身上裝了現金的人可真不多,而且即使家裡有錢,於川也不想當著這兩個人的面去拿。章書秋正好裝了現金,怕路上要加油,縣城裡網路支付還不是那麼發達。想了想,從包裡掏出二百塊錢給了於川。
於川咬了咬牙,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把攥緊的拳頭鬆了開來,接過那二百塊錢遞給她婆婆。那老女人毫不猶豫接了錢道:“少是少點,算了,你們掙錢也不容易,要節約點花,那些首飾啊衣服啊,不能吃不能喝的,儘量少買些,浪費錢。哦,你記得回頭把錢還給你這個朋友哈。老頭子,我們走了。”
章書秋和於川從玄關處往裡挪了挪,讓著兩個人換了鞋出了門。關上門,於川一句話也不想說,只是看著章書秋淒涼地苦笑。章書秋看著於川,想擠出點安慰的笑容,卻怎麼也笑不出來,看著看著,卻突然淚如雨下,渾身顫抖起來。
於川看著章書秋哭,卻渾似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卻也說不出什麼,只是把章書秋拉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自己到門外拿了那一包監控探頭回來,往房子裡的各個不顯眼的地方擺。
章書秋哭過了,突然跳了起來,把那些攝像頭急急地又塞回了袋子裡,於川苦笑道:“你這是幹嘛?”
“你說幹嘛?這樣的家有什麼可留戀的?一家子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還要說你不好,這是人過的日子嗎?他陳俊要是對你好點,忍就忍了,這麼個貨,你還當塊寶,你是哪裡比人家差嗎?就是在兩個孩子面前,你這樣過日子,他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以後長大了能好得了嗎。還裝這些亂七八糟的幹什麼?上趕著往自己心口捅刀嗎?”章書秋一番話說得又急又快,心裡的怒意卻一絲沒少。
於川卻十分冷靜道:“我不看,當個證據還不行嗎?萬一協議離婚不成,到法院打官司,像我們這種情況,第一回判離的可很少,多留些證據,總會好些。”
章書秋想了想,頹然擺了擺手道:“那你快去收拾行李吧,我給你擺回去。你把你那些值錢的東西和首飾都拿帶上,不要放這家裡了,這跟個狼窩也沒什麼區別。”
兩個人沉默著迅速收拾好,上了車。章書秋憋著一口氣把車開上了高速,才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他們是這樣的人?”
於川想了想答道:“就是那會兒我爸生病,他們讓我賣房子的時候。”
“他們讓你賣房子你就賣?我又不急等錢用。”章書秋道。
於川呵呵一聲道:“我那會兒就想明白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其實他們好早就提過,我沒往這上頭想。那個時候,人情冷暖,格外敏感,突然就想明白了。”
章書秋頓了頓,點頭道:“年輕的時候太天真,很多事都是隻看感覺。”
“是啊,要認真說起來,現在回頭看,我可不是傻到家了。你還記得那會兒我跟你說,陳俊天天到我家給我做飯吃吧?現在想想,其實不就是捨不得花錢請我到外面吃飯。”於川狀若隨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