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撈起桌上的圍裙,抖了抖,滿意地走了。
寧燁卻突然想起昨天他說她記性不好的事來,嘴裡有些發苦:那丫頭要不是根本從來沒有把他記在心裡過,要不就是懶得搭理他。
“你妹為什麼到現在還一個人?”寧燁突然問道。
黎耘沒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那你呢?你為什麼還單著?你別跟我說你一直在等我妹。這年頭,這種鬼話只能糊弄鬼去。”
寧燁挑了挑眉毛道:“大學的時候是這麼想,我高中畢業時跟你妹妹說過,叫她考華大,可是等了兩年沒見人,後來特意找了機會問了和她同級的學生,人家說她跳級了,頭一年就已經考走了。
我打聽了好久才知道是去了哪個大學,再去大學找的時候,又說她已經出國了,你妹妹也不怎麼和高中同學來往的,問來問去就漸漸問不著了。
後來在美國的事你都知道,我也曾想找個人安安穩穩生活的,可每回多接觸幾次,就感覺索然無味,就是很難再碰到讓我那麼上心的,加上學業忙,工作忙,就到了現在了。”
“哈,你這也算有年月了,那要是我妹妹已經結婚了,你準備怎麼辦?”黎耘奇奇道。
“我不知道,我就想知道她現在什麼樣,在什麼地方,過得好不好。可是當我昨天早晨翻開你妹妹簡歷的那一刻,我說出來你都不信,就是我感覺渾身的那個血都上了頭,你知道吧,活了一把年紀,哈哈,有意思吧?”寧燁自嘲道。
黎耘眨了眨眼一幅看好戲的表情道:“那怎麼辦?我妹是獨身主義者。”
“那你媽就能接受?”寧燁問道。
“我媽,應該說我們家對我妹妹唯一的要求就是,她要過得快樂,然後其他隨便。”黎耘答道。
“你們家果然挺開明。”寧燁努了努嘴唇道。
“哈,不開明有用嗎?我妹從小兒主意正,又會掙錢,我們家現在,我媽都聽她的,我和我爸聽我媽的,你說我們家誰當家?”
黎耘頓了頓又接著道:“跟你說這些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我妹整個兒一銅牆鐵壁,你們公子哥兒那一套到她這兒不好使,你要麼拉倒,要麼別用錯了方法弄得自取其辱,我幫不上忙,也不想瞅著難過。”
寧燁反倒被黎耘懟得笑了起來:“我在你眼裡就那麼慫?”
“我不是說你慫,可我也沒見過哪個男的到了我妹手裡不慫過。再說你們這天南地北的,我妹妹又總是行蹤不定,我有時候都找不著她在哪兒,你也沒機會找慫就是。”黎耘繼續打擊道。
“好吧,不管怎麼樣,反正人生也沒有好幾博,總是順風順水的,怪沒意思的。”寧燁露出一臉意味深長的笑來。
黎耘聽了這話,突然想到章書秋永遠一副水波不興的模樣,配上寧燁這麼個認定什麼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主兒,頓時覺得挺有趣,笑了起來,一口大白牙格外顯眼。
半夏端著砂鍋走過來時,正看到這倆人一個笑得奇怪,一個若有所思,放下砂鍋,捅了捅寧燁,一臉看好戲的表情道:“怎麼樣?你這小舅子搞定沒有?”
“什麼小舅子,那是大舅兄,唉,管他是什麼,反正搞定我毛用沒有,吃飯,我肚子餓了。”黎耘一臉嫌棄道。
“你那個專案怎麼樣了?你老婆放心你一個人回來?”寧燁突然轉過話題道。
“她很快就會回來的。我那都是國家扶持的專案,自己的專利技術,沒什麼好擔心的,投資商妥妥的。”黎耘信心滿滿道。
“什麼專案?你那種高科技專案,最是燒錢,你看我也挺有實力的,要不咱倆合作合作?”半夏擠眉弄眼道。
黎耘端著飯碗,筷子插在砂鍋魚頭裡,正吃得酣暢淋漓,直打哈哈道:“行了,吃飯哈,吃飯,吃飽了再說。”
吃飽喝足,秋日午後的陽光灑在小院裡,叫不出名字的綠色植物在微風中顯得生機勃勃,半夏拿了套簡易茶具放在屋簷下的小几上,泡上了茶。
黎耘和寧燁看著半夏認認真真泡茶的模樣,突然覺得很滑稽。
半夏想起從前他們在一處鬥嘴,他說他們連個破樹葉子都當個寶的情形,有些訕訕:“這是七年的白毫銀針,好茶,好茶。”
“他現在把國內的茶倒騰出去,再把國外的咖啡倒騰進來,小日子過得舒爽著呢。”寧燁失笑道。
“一晃也十多年過去了,真是挺快的。從前咱們在這兒曬太陽的時候,還是為了和這小子用英語吵架,哈,如今人家那漢語,說得都快比我遛了。”黎耘搖頭感慨。
“什麼叫快比你遛,就是比你遛好吧,就是說江城話,你都趕不上我了。你不能叫我小子,我比你大,你得叫我大哥,再不濟也得叫兄弟。”半夏手上倒茶的動作不停,嘴裡還在嚷嚷。
“我說這位大哥,你什麼時候娶箇中國嫂子?”黎耘調侃道。
“我,不知道,你上一個中國嫂子,天天要和我說英語說法語,我煩都煩死了,直接給趕跑了。”半夏把茶分了出來,很氣憤地喊道。
“我教你個招,包你好使。”寧燁笑得好不容易止住了,才道。
“你說你說。”半夏眼裡閃爍出希望之光。
你擱這院門口掛塊牌子:我是一個不會說外語的外國人。
黎耘聽了更笑得停不住,半夏卻當正事一樣,眨巴眨巴眼道:“我倒是真的可以放塊牌子,就寫非說中文不準進。”
倆人看著半夏像從前一樣耍寶,突然覺得,時間在半夏那裡似乎是靜止的,他就一直那麼簡單快樂。看著半夏,感覺和從前單純的青春歲月,又貼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