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時已過,月隱星沉,山林幽靜。
郊外這座“靜園”,本就幽深安靜,在深夜之中,更是顯得陰氣森森的。
東廂房內,嶽二少爺正獨自一人在屋裡,睡得正沉。
“長清,短清,哪管人離恨……”
“忽然,隱隱有婉轉迤邐的嚶嚶唱戲之聲,好像就在他的床榻之前,他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睡眼朦朧的看了看,並未有人,正想閉目繼續睡覺時,猛見屏風後閃出一人,全身上下,連臉都是黑沉沉的,正瞪大一雙慘白的眼珠看著自己。
他大吃一驚,以為還在夢中未醒,便用力閉了閉雙眼,待張開再看。
輕飄飄的,那人即隱入屏風之後,一眨眼又從屏風另一端飄出來,臉色又變得慘白慘白的,透著森冷寒氣,正鬼氣森森的看著自己。
嶽二少不寒而慄,徹底驚醒了,習慣性的伸手去枕頭邊摸出匕首之時,那人忽然一個轉身,又飄到他的面前,面色也變得煞白秀氣,可不正是自己的兄長嗎?
嶽二少揮刀的手停在了半空,尖聲驚呼道:“兄長,你怎麼在這裡?你,你可以走路了嗎?”
可那人並不答話,見嶽少爺舉起飛刀的左手停在半空中,忽然一彈手,嶽少爺的飛刀隨即飛出,並未射向對面之人,而是直直落下,正正射中在他自己的左小腿處,沒入刀柄。
此時,嶽二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兄長身上,竟不覺得疼痛,詫異的抬眼看著兄長,剛想要問他為什麼要傷自己之時,可是,面前站著的,卻根本就不是他的兄長!
面前這人眉目細長,溫文儒雅,蘭花纖指繞於眉梢,正柔美至極的看著自己。
這不正是自己恨之入骨!又害得兄長不能行走的秦懷玉嗎?
恍恍惚惚:他,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被……
嶽二少一時心神慌亂,恍恍惚惚,真真假假,呆呆滯滯,全身發軟,忘了疼痛,也忘了呼救。
“就憑你,也敢綁架我,真是找死,說,是誰主使你的?”面前的秦懷玉面容陰柔,陰森詭異的問道。
嶽二少雖被嚇懵了,但殘存的一點意識告訴他,這個不是真的秦懷玉,不能說,絕不能說出真相,要不然……
一想到後果,更強烈的恐懼感襲擊而來,不由自主的顫抖著,略定了定神,戰戰兢兢的回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不是好好的就在這裡嗎?”
“還真是找死!”陰冷的語氣中,兩指反手一鉗,將匕首從嶽二少的大腿處直直拔了出來,架在了他的脖子處。
本來,這刀插在傷處,沒有拔出來還好,這一拔出來,即時血流如注,疼痛也更加劇烈。
嶽二少痛得剛想叫喚,匕首接著又架在脖子處,嚇得他趕緊死死閉緊了嘴。
刀拔出後,如不及時醫治,很可能會因失血過多而身亡。
再加上刀架在脖子上,隨時會被人輕輕劃過脖子,那更是回天乏術了。
眼看,死到臨頭了,嶽二少總會說真話了吧?
可是,他竟然眼一閉,上牙磕著下牙,顫慄著道:“你就算殺了我,我也是不知道的!”
一般人,若先是被詭異的情景嚇個半死,再面臨死亡的威脅,在這種境況下,心裡的防線早已經完全被突破,是肯定會吐露真言的。
而這個嶽二少雖然害怕至極,但仍然一口咬定,不知道,沒做過,這倒出乎他面前之人的意料之外了。
眼見嶽二少傷處血流如注,整個榻上都是鮮血淋淋的,如再不救治,恐怕他小命堪憂。
那人本就沒有要他小命的打算,便冷笑一聲,轉身飄然而出。
出得門來,衣袖一揮,臉上妝容易去,露出如玉的容顏,邪魅一笑,於夜色中快速隱去。
嶽二少見他沒了影子,緊張的神經才鬆弛下來,但劇痛和心神動盪令他極度不安,就一聲聲的狂叫不止,“來人啊!快來人!”
慘烈的尖叫聲驚動了所有人,燈籠一盞盞的著起來,門口是呼喊聲和嘈雜聲。
等到他安靜下來,從半暈迷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後,才惶惶然的,小心翼翼的看著眼前的人。
面前這人眉目慈祥,正關切的注視著自己。
中等身型,五官端正,不怒而自威,估摸著是聽到嶽二少的慘叫聲,來不及穿衣服,直接著一身白色裡衣就趕了過來。
“舅舅,我......哎呀!”他剛想說話,身子一顫,傷口處更感劇痛難忍。
後者早就看到他的傷處,痛心不已,對他說道:“別怕,大夫馬上就到了!”
一陣忙亂之後,嶽少爺的傷口被處理好,他也終於可以舒服的靠在床頭,細細述說了剛才所見的怪異之事。
憑他平時作威作福慣了的,說完後,也猶覺著心驚膽寒,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