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從回鶻人住的官邸返回太極宮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才回到自己住的公主院,便有小宮女來,說皇帝陛下來過,等了一個時辰也不見她回來,才回去了。
他來過,便來過罷,大不了明兒再遣個人去向他道個歉,但她著實是不想再親自與他見面了。
落落也沒放在心上,便命貼身宮婢服侍她洗漱歇息。
到了次日早上,落落照例往蓬萊殿去了,先到內宮局和內侍省轉了轉,然後去六尚局,同幾位尚宮問了些話,然後坐在六尚局的屋子裡喝茶。
才歇下來,便見一個穿寶藍色衣裙的女子帶著幾個隨從,迆迆然而來。
落落認得她,正是陛下身邊近段日子頗為得寵的武婕妤。這武婕妤因為同她容貌有五六分相似,鬧得宮中頗有些議論紛紛,她為了避嫌,一向也幾乎沒有出現在那武婕妤面前過。
婕妤乃是正三品,她身為公主,也無需出來見禮,因此仍舊窩在那屋裡繼續喝茶。
那武婕妤進了六尚局,便徑直奔她這屋子來了,叫她避都沒處避,只得問道:“武婕妤今兒怎麼往六尚局來了?”
武婕妤把這間屋子環顧了一圈,這屋子是落落特意佈置下的,平日裡在此稍歇,喝喝茶看看書,召見六尚局的人也十分方便,還有一張簡單的小榻可供午睡,一應的佈置簡潔而雅緻,似女子閨房一般。
武婕妤鼻子裡哼了一聲,低聲冷笑道:“說是公主,還真沒人信,做不成妃嬪,也要霸著這偌大的大明宮擺主子的譜!”
落落一聽,手裡的茶盅便重重地放在了桌上,“武婕妤這是何意?”
“何意?”武婕妤描得狹長的丹鳳眼一挑,“妾正要問公主何意呢,昨兒陛下並沒有在後宮的任何一個姐妹處歇,也不在紫宸殿,你說,陛下是在哪兒歇的呢?”
在哪兒,她怎麼知道?昨兒雖然聽說陛下來過太極宮,可他不是等了一會兒就走了麼,他之後去了哪兒,她怎會知道?
落落講茶盅裡的殘茶飲下,淡淡道:“陛下昨兒去了哪裡,你自去問陛下不就是了,問本公主做什麼?本公主還要去蓬萊殿給太后娘娘問安,這便告辭了,你且自便罷。”
她不想做皇后,原本就是不想同這些後宮女人糾纏,如今竟也有人主動找上門來。這些女人自己沒本事抓住男人,偏生要透過踐踏旁人,以為這樣就能太高自己了,簡直可笑。她不想多說,索性拿太后當擋箭牌,躲開她們。
她站起來,側身從武婕妤旁邊走過,看都沒看她一眼,彷彿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的姿態使得武婕妤越發惱怒,可她只是一個小小婕妤,並不敢同堂堂公主正面衝突,只能氣得在背後咬牙跺腳。
自從她進東宮,來到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身邊,她便是那幾個同時進宮的女子中頭一個受寵的,陛下待她也十分溫柔小意。可後來,慢慢的她就發現了不對,陛下對著她的時候,常常會不自知地叫出另一個名字。
而那個名字的主人,她後來才知道,是太和公主。
陛下從做太子的時候便沒有冊立正妃,登基以後更是中宮之位虛懸,連四妃都空著。而因為大明宮中沒有名正言順的女主人,所以太和公主依然牢牢地抓著管理大明宮的權力。
而宮中的另一位王牌,也就是蓬萊殿裡的太后娘娘,臉陛下都對她十分敬重,可不管她們如何討好,太后娘娘都從未流露出對任何一位妃嬪的親近與喜歡。
誰都知道,太和公主經常住在蓬萊殿,同太后娘娘感情極好,若是有朝一日太和公主當真進了宮也成了陛下的妃嬪,那地位豈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壓她們所有人一頭?
這也成了眾妃嬪們心頭的一根刺。
落落並沒有去蓬萊殿,這時候天色尚早,想來紫宸殿那邊還沒有下朝。這段時日母親多數時候都會陪著陛下一同去上朝,沒什麼時間管內宮的事,所以她才不得不每天都往大明宮這邊來,替母親看著些。
她信步往尚食局走去,順道看一看他們今日採辦的食材是不是都新鮮合宜。
還有半個多時辰就到午膳的時間了,尚食局裡頭正忙得熱火朝天。落落走進去,裡頭幾個典膳和掌膳連忙來行禮,落落免了她們的禮,吩咐她們各自去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