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易小天偶然頓悟,入得修煉門檻以來,一方面每日越來越發狠修煉,那腦海中的神秘幻境也總是隔三差五時不時地出現,透露些許修煉之法。而另一方面,易小天也是始終不敢忘記當初鬼靈子的囑咐,絲毫不敢暴露自身所修功法,因為雖是僅僅只有一面之緣,但是九老洞內的奇遇始終歷歷在目,時不時出現的腦海幻境也卻是真實存在且指點著自己,自然由不得不去相信鬼靈子的話和九老的傳說。
為了隱藏秘密,易小天數月裡來便一直是晝伏夜出,每天白日裡都是尋常山村孩子模樣,同王二蛋等小孩成天滿山遍野打鬧玩耍,偶爾幫著李叔勞作、打獵、釀酒。只是每日一旦入了深夜,易小天就會悄悄躥出村子,尋一處深山密林,修煉那腦海幻境之中的無名功法。
正如易小天這般平凡的山野村孩,得了些許根本不知好壞優劣奇遇秘法,便也是在那洪椿坪上夜復一夜地獨自苦修。那峨嵋一派乃現今天下第一修真名門,奇功妙法無數,各大長老也皆是名震九州,修為極高的人物,一眾年輕弟子坐擁最佳資源,也是個個刻苦修煉,想要成為人中翹楚。
溫又兒與蕭芸二人雖是同時入得峨嵋宗門,至今也是有將近一年時間,蕭芸雖年紀較溫又兒稍長,自幼還習得許多民間功夫,可是入門以後卻是被溫又兒這朝夕相處的同門小師妹迅速趕上,甚至逐漸超過了自己,隱隱仍有拉開差距之勢,自然是心有不快。
蕭芸雖是大戶人家出生,有些小姐脾氣,但自從入了峨嵋宗門拜入水一大師門下,便向來乖巧虛心,在修煉一途也是向來刻苦萬分。只是那骨子裡帶著的一股不服輸的倔強,倒是與易小天一般無二,為了不被那看起來懶惰散漫的小師妹拋在身後,蕭芸不知從何時開始,便也是每晚夜深人靜之時,偷偷溜出清音閣去,尋個無人清幽之處,拼命地修煉著師傅所傳各種峨嵋功法。
這一晚,蕭芸便是從牛心亭下水潭出發,一路逆著黑龍江水踏浪而上,左右雙手法印頻結,快得彈指成風,可見殘影,腳下溪水時而成冰、時而成霧、時而成無數水針箭射四方、時而成數道水柱沖天而起……如此一路踏水疾行,直至白雲峽內一線天處,方才覺得些許疲憊,收了手上法印上下左右扭了扭脖子,晃眼之間望得前方不遠處溪水之中似有一道黑影晃動,由於這峽谷之內水汽月色朦朧,又是看之不清。
看那晃動黑影,似是有頭有手、勾腰駝背,像是鬼鬼祟祟地在溪水之中撈著什麼東西。蕭芸眉頭一皺,越看那黑影越像是隻偌大猴子,似乎是在溪水之中捕撈著魚蝦?數月前那一日被猴群所欺險些跌落山崖的仇恨記憶猶新,莫名怒氣頓時湧上心頭。“哼!看本小姐今天如何打得你滿地找牙!”蕭芸如今修為已有大進,對於收拾一隻畜生,自然是信心滿滿,不在話下。當即右手二指重結法印,吸起一股細細溪水,以水為墨、憑空為紙,於面前飛速畫出一道陣法圖來,末了於那陣圖中心劍指頭一戳,腳下溪水之中,臉盆粗細一道水柱嘩啦一聲鯨吸而起,穿過那水畫陣圖後,凝成丈長冰錐,寒鋒凌厲,電光一般疾掠而出,向著前方黑影刺去。
冰錐眨眼之間便是命中目標,遠遠聽得“撲通”一聲水響,那黑影應聲倒入溪水之中,沒了動靜。蕭芸開心得拍手叫好,歡快地跳了起來,緊接著一個飛躍向前而去,迫不及待地要看看那畜生慘樣。
蕭芸拍馬趕到那黑影先前所在之處,向著水裡一看,頓時驚惶失措,尖叫出聲:“啊!”,眼中所見,哪裡有什麼猴子畜生,分明是易小天仰面朝天直挺挺躺在溪水之中,半截冰錐寒光閃閃地躺在肚皮上面。
“易小天!啊!”蕭芸又驚又悔又怕,萬萬想不到這三更半夜黑龍江激流之中的黑影怎會是人,而且還不是別人,正是易小天。伸手摸了摸易小天胸口,已然沒有了心跳,焦急之中,蕭芸心頭無數念頭轉來轉去:趕緊帶回清音閣讓師傅看看還有沒有救?不行……悄悄挖個洞埋了?不行……一不做二不休假裝根本不知此事?不行……
焦急懼怕,蕭芸雙腳一軟,一屁股坐進冰冷溪水,額頭上卻是豆大汗珠不斷落下。如此呆坐了也不知多少時候,蕭芸心頭終於有了定數:誤殺了山民,定會受宗門責罰,即便是逐出宗門,也是完全可能,爹爹幾十年如一日供奉峨嵋香火,方才打動天行掌門破格收我入門……易小天,今日之事純屬意外,雖然你也曾救我一命,但……易小天你莫要怪我……打定主意後,蕭芸強行振作精神,翻身而去,拽住易小天一雙胳膊便往水深處拖去。
“唔……”易小天嘴裡發出聲來,胳膊一緊,蕭芸又是驚得一聲尖叫,雙手一鬆,原本胸口以上被蕭芸拽著露出水面的易小天,頓時一股腦兒徹頭徹尾完全沒入水裡,隨著一道水下暗流湧來,一下子便是被衝進深水,眼看便要被捲走。蕭芸倒也是反應極快,瞬間回過神來,一個俯衝衝入水裡,險險抓住了易小天褲帶,但事發突然,暗流湍急,蕭芸腳底無根,被易小天拖著一道捲入深水水底。
蕭芸畢竟資質遠遠高出一般少女,處變不驚,在水下屏住呼吸,默唸心法,正欲施展控水之法,身形方才欲動,周圍水域卻是陡然生變,開了鍋地一般咕嘟咕嘟翻滾著向四面退去數丈,形成一個球形氣囊,將二人包裹其中,失去了水的浮力,蕭芸與易小天二人啪地摔至水底,易小天也是“哎呦”一聲醒了過來,大口呼吸著,望見眼前身處水底大氣泡之中景象,並不顯得十分驚訝,倒是被蕭芸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現嚇了個半死。
“你怎麼回在這兒?”易小天至今仍然保持著對蕭芸本能地畏懼,在水底地面爬著退卡幾步,與蕭芸保持著距離。
“你怕什麼?!本小姐又不吃你!”蕭芸見易小天沒事一般,肯定是死不了了,心頭也是落下一塊大石頭,嗔罵一句,看著易小天害怕自己的樣子,噗嗤一口笑了出來,轉而又收起笑容,嚴肅地看著這神奇的大氣泡,不知所以,又問易小天道:“這怎麼回事?”
易小天自然心知肚明,下意識得摸了摸胸口,衣襟內藏著的兩顆珠子此時正微微震顫著。“我,我怎麼知道?我還想問你為何我昏迷在這水底呢,切。”易小天有意避開蕭芸的問題,但是面上慌張神情,卻是分明寫著“撒謊”二字。
“哼”蕭芸也不再問,心想再怎麼也得先從水裡出去再說,便又是搶前兩步,抓住易小天胳膊,一個飛衝向上欲要帶著易小天衝回地面。“咚!”地一聲悶響,二人同時撞在那氣泡邊緣,被生生彈了下來,腦袋生疼。
“哎喲!你瘋了嗎?!”被彈回水底的易小天抱著腦袋罵道。
蕭芸也是揉著額頭,瞪著易小天吼道:“易小天!這到底什麼鬼玩意兒!”說著便伸手向易小天胸口探去,方才易小天下意識摸胸口的動作,原來絲毫沒有逃過蕭芸眼睛。
易小天趕緊側身一躲:“不許動手!哼,想要出去,跟著我便是!”言罷,蕭芸也不再動手,易小天便是如同尋常走路一般在那水底向著岸邊方向走去,蕭芸默默地跟著,觀察著四方,發現那偌大氣泡彷彿是以易小天為中心,隨著易小天的移動而移動,始終將外界之水阻隔,著實奇怪。黑龍江溪水本就不寬,數十步後,二人便是從水裡探出了頭來,那偌大氣泡也是憑空消失不見,溪水從新湧來,將二人渾身打個透溼。
二人上得岸來,爬上一塊巨石,蕭芸又是結了道看不懂的陣法,燃起一團火紅火焰,自顧自坐在火焰邊上烤著。易小天打了幾個哆嗦,想要湊過去烤火,卻又拉不下面子,也是自顧自坐在巨石另外一角,沉默不語。半晌,蕭芸竟是主動開了口:“你過來烤吧。”易小天假裝沒有聽見,蕭芸提高了嗓門又叫一次:“易小天!我讓你過來!”易小天這才惴惴地挪著屁股,到了那火焰旁邊,與蕭芸面對面坐著。
“易小天,我問你,半夜三更到這來幹什麼?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我可告訴你,此處乃是峨嵋山,當今天下第一大派峨嵋派宗門所在,若是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峨嵋弟子絕不讓你好看!還有,你那衣服裡面藏著什麼東西?”蕭芸面無表情冷冷問著,火光搖曳,照在蕭芸英氣十足的白淨臉蛋兒上,白裡透紅,幾縷溼溼的頭髮貼在細長的脖頸之上,時不時順著面板滑下一滴水珠來,清冷絕美。
易小天抬起眼睛望著蕭芸,竟有些恍惚,又是被蕭芸一喝,方才回神過來吞吞吐吐答道:“我來這裡……關你什麼事?!”易小天不知如何撒謊,乾脆不作回答,擺出一副有本事你打我啊,打我我也不說的無賴表情。不湊巧的是,談話之間,易小天突覺渾身一熱,周身上下冒起一陣濃濃黑霧,頭髮衣衫頃刻便是完全乾了,待得黑霧散去,易小天再次看清蕭芸面龐,已是明顯帶著說不出的怒意,眉頭緊皺,目光如炬,帶著與其年級十分不符的洞察力。
“易小天,你且自己考慮,是與我說了,還是由我師傅來問你?”蕭芸面色更冷,話音也是更冷了。
易小天內心撲通撲通跳得狂亂,暗自尋思片刻後,望著蕭芸眼睛,低聲道:“我在悄悄修煉爹孃遺留給我的無名功法。”
“爹孃遺留?無名功法?你撒謊!”蕭芸步步緊逼。
“是真的,這兩顆珠子,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這珠子裡便有那功法,只有我能看見……”易小天答道,一邊從懷裡掏出那兩顆避水珠遞給蕭芸,這一次現場直編,倒是答得十分順暢,理直氣壯。
蕭芸接過兩珍珠,放在手裡輕輕撫摸幾下,觸感光滑細膩,卻是質地上乘,至於其他的,倒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突然,那兩顆珍珠在蕭芸手心飛速旋轉起來,易小天見狀,趕緊跳下大石頭躲避,不知所以地蕭芸便是被那猝不及防噴射而出的巨大水柱重新澆了個透溼……
待得那兩顆珠子吐水完畢,蕭芸只剩瞠目結舌,一把抹去面上水珠,跳下大石頭落在易小天面前,抓起易小天手掌,將那兩顆珠子遞還了回去。神情有些發懵地對易小天說道:“我信你……”
“這可是我最最最大的大秘密……你得和我拉鉤,不許給仍何人說。”易小天仔細地將那兩顆珍珠收好,揣進懷裡。
“嗯!”蕭芸點了點頭,又問道:“你每晚都悄悄跑出來修煉嗎?”
“嗯……我想是吧。”易小天答道。
蕭芸伸出小指,勾住易小天小指,用力一拉道:“拉過勾了,我不會洩露你最最最大的秘密的,呵呵,我也告訴你一個我的小秘密,每晚我也是偷偷跑出來修煉呢!以後咋們一起秘密修煉吧!”
“啊?……”易小天內心嘀咕,好不容易編了個謊話驚險過關,這是來哪一齣啊,我的天。不禁想起了李叔時常對李嬸說的話:“你們女人這東西啊,真是陰晴不定,看不懂啊看不懂……”
此後整整七年,易小天與蕭芸,便是在每天深夜一起秘密修煉,無一日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