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達別墅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左右。而此刻,則已經過去了四個多小時。
窗外已是一片黑暗,夜空又下起了稀稀拉拉的細雨,偶爾有車輛打著燈光經過。好在這棟別墅儘管其他地方普普通通,陳設也談不上有多少品位,卻唯獨隔音功能做得相當完美。我將窗簾重新掩上,然後回頭看向了後方的臥室。
只見那名四十多歲的親信被我用塑膠紮帶牢牢地困在了木椅上,他正在喘息著恢復精神。但他到現在都沒有吐露出來一句話。至於另外一個親信,則在隔壁房間,由井上直人負責處理。
上次我在別墅里布置的血祭儀式的殘餘影響早已消散了,所以井上直人就算進入這裡也沒事。但遺憾的是,他的靈媒技術現在也派不上用場了。就如同我現在預料的一樣,兩個親信都有做過防備靈媒的準備。如果有靈媒企圖挖出他們腦中的情報,他們就會自動喪失與那情報相關的記憶。除非該靈媒相當高階,否則就無法克服這點。
此時,我正在負責拷問這邊的親信,他的手指和腳趾的指甲已經被我全部掀掉了,牙齒也已經被我拔掉了幾顆。
理所當然,無論掀指甲也好,硬拔牙齒也罷,這些都是相當膚淺的拷問技法。在我之前給他製造的所有痛苦裡,也屬於相當不起眼的類別。
我身為生活在現代社會的武術家,又浸淫此道多年,對於人體自然是有著超越常人的把握。攻擊哪裡容易受傷,刺激哪裡的神經叢容易製造劇痛,全部瞭如指掌。先前我也在不留下外傷的前提下,為他帶來了絕對是生不如死這一級別的漫長劇痛。但要說真不愧是專業人士,他硬是一聲都沒吭,只是用諷刺的眼神看著我,彷彿在說:這些都是無用之功。
我也有想過是否要索性砍掉他的手臂和腿,讓他曉得違抗拷問的後果。但這就不是拷問的思路了,僅僅是折磨而已。在拷問中應該回避會留下殘疾的手段,否則便會容易讓受刑者覺得自己更加無法迴歸本來的生活了,繼而自暴自棄,變得更加難以應付。
對專業人士的拷問本來就是長期戰,我也早已有心理準備了。但如果可以,我希望速戰速決。很多情報是有時效性的,時間一久,有些情報就會失效。我開始思考是否要用另一種手段。如果可以,我倒是不想在井上直人的面前動用。雖然也可以在動用的時候先讓井上直人迴避,但他是靈媒,難保他不會回頭用靈媒技術,檢視我在拷問的時候做過什麼。
“怎麼了?沒招了嗎?”親信諷刺道。
我上前踢翻了他坐著的椅子,然後回頭從衛生間裡取來了浴巾和水。先把浴巾丟到他的面孔上,再將水緩慢地倒下去,讓浴巾變得溼潤。
溼潤的浴巾非但不會透氣,還會讓水滲進他的口鼻中。即使他想要呼吸或者把水吐出去,浴巾也會予以阻止。很快,他就會如假包換地產生被溺斃的感覺,而窒息則會將他的身心迅速地逼到極限。這就是所謂的水刑。原理簡單,容易操作,同時破壞力巨大。在我的前世,因為這種拷問技術過於非人道,所以被立約禁止了。在這邊倒是沒有這種條約,但並不影響其有效性。
在他到達極限時,我將浴巾拿開,然後反覆執行。數次以後,我問他是否願意提供情報。他臉色蒼白地看了我一會兒,然後點頭了。
我去隔壁叫來了井上直人,順便看了看他負責審問的人。顯然,井上直人不適合拷問的工作。被他拷問的人雖然遍體鱗傷,喉嚨上也有被掐過的痕跡,但也就僅限於此了。儘管他不會對殺死惡人這件事產生猶豫,卻對摺磨一事有著太多遲疑的地方。專業性也幾近於無,我甚至看到他放在一邊的手機上顯示著“怎樣拷問更有效率”的搜尋網頁。
他走到了我負責拷問的親信旁邊,單手抓著親信的肩膀。而我則站在親信面前,問:“蟻之主在哪裡?他與緘默組織有什麼交易?他向地下商人購買人口的理由是什麼?都說出來吧。”
親信正要說話,井上直人忽然說:“他壓根沒有說真話的意思。”
我並不意外。所謂的專業人士,專業性大部分其實都與忍耐酷刑無關。要知道酷刑這種東西發展到現代,早已不是憑藉人的意志力就能夠克服的東西了。哪怕我的手邊沒有高階的酷刑工具,也足以施展出來很多不重樣的酷刑手段,更不要說其他更加專業的人士了。而受刑者們的訓練重心也早已從“忍耐酷刑”,轉移到了“拖延時間”和“讓施刑者無法判斷情報真假”上面,也即是成為了一場心理博弈。
“靈媒?”親信看了過去,“透過肢體接觸,檢測到了我的感情波動?”
他又看向了我,“你們就是用靈媒技術找到我們的總部的?”
我打發了井上直人回去,然後對他說:“你的工作是回答。每提問一句,我就讓你吃一次苦頭。”
他面露冷笑,根本不害怕我所說的苦頭。
“看來你是真的不害怕。”我說。
“是的。”他點頭,“我們這些親信都做過手術,變得無法感受到痛苦了。也受過嚴格的耐藥性訓練,尋常的刑訊藥物不會有用。除非你是聯盟審問官,能夠先把我們治好了再拎回來審問,否則酷刑便毫無意義。”
原來如此。我還在納悶,到底是何等的鋼鐵心臟,連之前那麼多酷刑,再加上水刑,也無法使其動搖分毫。這樣的話其他酷刑手段也無法指望了。我一邊思索,一邊說:“但你還是會恐懼的。”
“我也沒有恐懼。”他說。
“因為手術。”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