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足底下的樹蔭突兀地加深了暗度,變得墨黑,宛如湖面一般,將他吞入了內部。
他還能夠潛入影之中?
這一刻,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兩個念頭。
第一個念頭,是徐盛星對我說過的話。他說自己在追擊“無麵人”過程中經過轉角的時候,“無麵人”卻不翼而飛,而那裡明明是個死衚衕才對。
第二個念頭,則是“既然他能從某處影裡進去,就肯定能從某處影裡出來”。
念及於此,我毫不猶豫地向前翻滾。幾乎是同時,後方傳來了疾風。是“無麵人”的攻擊。我重新站定,看到他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本來位置的後方,並且再度攻擊過來。
我也再度揮動黑色金屬手杖反擊回去。而就在這時,他的雙手陡然膨脹,十根手指悉數刺破皮質手,化為了十把鋒利的銀色金屬刀刃。他只一揮,我的黑色金屬手杖就好像脆弱的衛生筷一樣被切去了前端。
影轉移的異能,雙手十指都是刀刃……
我隱約意識到了他的真實份,旋即臨時改變了黑色金屬手杖的攻擊路線,攻擊他的短喙鳥嘴面具。
他被我用巧勁挑飛了面具,露出了真正的臉。確切地說,他根本沒有常識意義上的“臉”。因為他沒有五官,面孔像白紙一樣平坦。
他是“無貌殺人魔”!
*
我所在的這個世界,代表著超自然力量的,不僅僅是靈能者,還有亡靈,而亞人也算是沾邊。除此之外,還有神祇和精靈等等。
且不論神祇為何,精靈的定義倒是很好說明。
如果說亡靈在本質上是由死者的思念所形成的,那麼精靈就是由生者的思念所形成的。生者的思念可以說是靈魂的“電子訊號”,若是積少成多,那也是一股力量。因此在理論上,即使是流傳在都市之中的怪談,也有可能在現實世界中獲得實體。而處理這種對社會有害的精靈,也是聯盟降魔局的工作之一。
我第一次聽說“無貌殺人魔”的怪談,是在無麵人事件中,從無面之影的口中得知的。在這個怪談中,無貌殺人魔的特徵就是沒有面孔,雙手十指都是利刃,能夠自由地出入於影的世界。
因為這個怪談的原型就是“無麵人”,也就是我自己,所以我後來也在網路上對於這個怪談做過調查。這個怪談顯然沒有那麼知名,否則我很可能早已聽說過了。而且沒過多久,有關於這個怪談的訊息越來越少了,連本來記錄著這個怪談的網頁也在不知不覺中被處理過了。
理由很簡單,既然怪談容易孕育對社會有害的精靈,那麼聯盟肯定會限制怪談的宣傳。若是鄉村鄉鎮也就罷了,河狸市好歹是都市,自然不會那麼粗心。
問題就出在這裡了。
這個無貌殺人魔八成是從怪談中誕生出來的,但,既然“無貌殺人魔的怪談”已經被消滅了,那麼它為什麼還會誕生出來?
我的大腦全速運轉著,同時處理著眼前的危機。而無貌殺人魔的進攻則越來越快,它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連續削減我的黑色金屬手杖的長度。轉眼間,手杖就短到僅僅從我的虎口處探出來一點點了。它終於搶到了我的近處,利爪一揮,便在我的膛處留下了深可見骨的傷口。而我與它不同,我沒有超速再生的異能,只能默默咬牙忍耐傷痛。
但我依然留有反擊的手段。
就在它對我做出最後一擊的剎那,我不退反進,並且陡然拿出了剛才從地下取上來的第二件物品——短刀。
正是安息鎮事件中,二重徐福用來自殺的,之後從夢境中追出來,出現在我邊的那把短刀。
前些天,因為我不方便將其放在家裡或者隨攜帶,所以就與其他物品一併藏在了這個公園裡。而此刻,這把短刀則成為了我最後的反擊手段。
正所謂“一寸短,一寸險”,使用短武器的戰鬥風險更高於長武器。但是勝在隱蔽,突然,迅速。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哪怕是無貌殺人魔也無法料到我能夠在這最關鍵的時刻絕地反擊,我順勢把握住了這個得之不易的機會。
刀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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