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的光芒從雲縫傾瀉,青煙嫋嫋的村落裡傳來陣陣雞鳴。
村裡人東拼西湊著給芽兒熬了些補湯,乘著香溢補湯的勺子遞到那唇邊時,小丫頭悠悠轉醒,只是臉色仍是虛脫般的蒼白。
“芹姐姐,我不喝。”芽兒搖搖頭,想躲開卻渾身乏力,說完就抿緊了嘴唇。
“這不是苦藥,這是大夥拼湊才熬出來的芝湯,聽話,啊……”
林芹細聲說著,可芽兒仍然搖頭,嘴巴抿得更緊了。
在場的村民無奈看著,平時溫順聽話的小丫頭,今日怎麼變得這麼油鹽不進,莫非是被狼攜去時嚇壞了?
林芹還想勸說,卻聽芽兒虛弱問道:“盡秋哥哥呢?”
說這話時,她的目光還在往外面探,迫切地搜尋著那個少年的身影。
幾人一番躊躇,終於還是將蕭盡秋重傷昏迷的事情道出。
“芽兒,你別擔心,蕭公子善有善報,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是啊,那少年打狼比我們幾個加起來還要生猛,身子骨那麼壯實,說不定過會就蹦蹦跳跳了!”
“聽話,把這芝湯喝了,別傷了大夥的心。”
芽兒一陣緘默,對眾人的句句言說置若罔聞。
她的腦海裡情不自禁浮現那大哥哥滿臉泥漬的模樣,那一抹笑容似冰雪都可為之融化。
她想不通,為什麼明明與自己毫無瓜葛,可卻依舊敢奮不顧身地闖狼巢救她。
一瞬間,彷彿回到兩年前的那個時候,那個滿臉鬍渣的男人從荒郊野外將無家可歸的她抱回了名為家的地方,在她幼小的心底埋下溫暖的種子。
“芹姐姐,芝湯就留給盡秋哥哥喝吧,我就是肚子餓了才會暈倒,喝喝水、嚼嚼餅就好了。”
芽兒費勁地把話說完,本瘦削的小臉此時浮現蠟黃,看得幾人心疼到極點。林芹只覺眼眶微酸,她也從大牛叔口裡得知是芽兒把蕭盡秋背了一路,她難以想象這樣弱不禁風的身子是如何堅持那麼久,而現在,這丫頭醒來的第一時刻,卻還在關心別人。
幾人紛紛心中觸動。
坐在床邊的林芹伸出一隻手輕柔撫開芽兒額間的髮絲,微笑道:“傻丫頭,這芝湯可是熬了一大鍋,你那盡秋哥哥想喝有的是。”
“真的?”
芽兒半信半疑,那誘人的香氣一陣陣鑽進她的鼻子,這對任何一個十歲的孩子無疑是巨大誘惑,可她仍然忍著。
林芹無奈地聳肩一笑,看向其他幾人,大夥紛紛笑著點了點頭。
芽兒這才點頭,張開小口輕輕吮吸著那勺裡的芝湯,隨著一陣陣暖流滑入喉間,小丫頭的臉色漸漸好轉起來。
林芹幾人臉上的擔憂這才散去了些,一邊小心翼翼地喂著,一邊安慰著芽兒,勸她不要太過擔心。
於他們而言,於月溪村而言,芽兒至關重要……
及至中午,漫空的藹藹豁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一片湛藍清澈的夏空。本是人人畏懼的似火驕陽,此時卻如暖爐一般,光芒盡落在山林村落,驅散溼冷的霧靄。
“嗒”
關門聲輕輕響起,一間屋落的門外,村醫陳老頭和壯子沐浴在陽光之中,正滿臉錯愕地望著緊閉的房門,久久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