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尹見素鶴表情有所鬆動,接著道:“其實,有件事玉人一直不知道。比如她當初被柳心齋的人擄走,後來僥倖逃出又是怎麼到的螣海。”
“你的意思,裡面另有文章?”說到這裡,素鶴想起人皇島的種種。
當初他先是傷在大皇子手下,被卜前輩從螣海撈回獅子島。後來上到人皇島後,基本上是來去匆匆。
萬幸有槐尹和浥輕塵替自己取到人皇石,後來才能順利保住無霜魂魄。
而對於那時候遇上的碎玉人,一直都沒有太過詳細的去了解。因為他與輕塵皆是可信之人,是故他從未想過要細緻的去問。
因而,就算事後知道碎玉人是菰晚風的女兒,也沒有過多去想。
倒是後來的葬禮,才叫他們一個個開了眼界。
槐尹環顧四周,發現有塊大石頭,頓時跳起一屁股坐下,拽了把野草在手上猛扯,一下一下,彷彿將某人碎屍萬段般,極是輕描淡寫道:“此事我本來也不知,還是不久前丁繆告知,我才得以瞭解。”
停了會兒,又舔著發乾的嘴唇,咬緊牙關道:“當初玉人根本不是被迫害掉入螣海,而是……家主親自派人做的。”
這……素鶴饒是見多風雨,也立時張大了眸子:“菰家主為何如此?”
螣海的兇險,旁人或許不知,然他卻比任何人都清楚。
菰晚風如此做的理由是什麼?難道多年的養育,就沒有丁點情誼?
槐尹忽然咧嘴笑了,歪頭看向他:“因為你。”
我?素鶴心驚不已,思緒更是翻江倒海。
“我也不怕告訴你,打一開始,我就是奉命接近你,這麼說,你明白嗎?”
素鶴猛地向後退了幾步,早知道背後有黑手在推動操縱一切。
但真相被揭開的那刻,他還是忍不住覺得心頭一陣壓抑,好似被人無形中扼住咽喉,攥住肺腑。
槐尹瞥了眼,眼底閃過一絲不忍,很快被他壓了下去,雲淡風輕的道:“你也明白,家主打一開始就盯上了你。
人皇島對戰大皇子時,你為護我和輕塵,下落不明。
家主一面命丁繆探知你的下落,一面另起人馬想要登上獅子島。
打算來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但是家主覺得這樣不夠,他不放心。
剛好玉人私自跑出禧園,從柳心齋逃出,他便命人將她打暈,丟入螣海。
中間也是她命大,沒死海里,沒死在蛇口。
這樣不出意外,玉人可以順利漂到人皇島。如果有幸我們沒死,自然個會和玉人遇上。
等傷好趕到人皇島救人,一切都變的順理成章。
為他後面接近你,埋下基石。”
素鶴轉身,看向黑夜下荒草,葉片隨風在夜色中舞動,亦如命運的洪流催動他不由自主前行。
緩緩道:“槐兄今夜如此坦誠,就不擔心素鶴事後把一切都告知菰家主?以菰家主如此費盡心機接近的行徑,素鶴若以此投其懷,想必定能得到更大的“驚喜”。
槐兄,覺得我說的在理嗎?”
槐尹聽罷,蹭的從大石上跳下來,望著素鶴的背影,吸氣道:“在理。”
頓了頓,又道:“你會嗎?”
是啊,會嗎?這是個很簡單的問題,不難回答。卻可以讓一個人無從回答,答了,便是承諾。
槐尹明白,素鶴當然也清楚。
這件事兒,說穿了就是一場豪賭。賭他和碎玉人的命,值不值過往的交情。
贏了,自是最好。
輸了,即是死。
素鶴忽的垂眸低笑,回身坦然道:“不會。”
聞言,槐尹心中的大石終於被挪開,他知道自己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