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臺大人說著竟向兩人行了個拱手禮,又問道:
“吾欲在此立一座水神廟,以報水神娘娘庇護湘陵之恩,不知二位覺得如何?”
古安夏眉頭忍不住抽搐了下,這是什麼稱呼?叫我賢侄,管我侄女叫小友?!但是當下也不好扯這些,只應道此舉大善。
古天星也跟著附和了兩句,倒是那位大祭司,一直懇求著希望能擔任水神廟的廟祝。
眾人知道他這是放不下那位巧兒姑娘呢,哦不,現在應該叫左水司大人呢。
老府臺自是欣然應允,畢竟此人家跟神仙有著舊情呢,說不得真能多幫助湘陵百姓幾分。
只可惜,這世上並無湘江水神,更別說什麼左水司了,他們註定只能白期盼一場了。
叔侄兩最後還是被請去了府衙做客,此番用意二人心知肚明,古安夏因為要寫《見聞錄》倒是不心急,古天星卻一向自由慣了受不得約束。
第二日一早便去後院找府臺大人,老人家此時正在書房,他熬了一宿還在寫奏報。
改了一份又一份,就怕哪裡出現紕漏、措辭不當惹陛下震怒,害了百姓和自己全家老小。
“您是要將此事上報與皇帝?”
老大人微微皺了下眉,這女娃雖來歷不凡,卻用如此隨意的口氣妄提陛下,真是讓人不喜。
遂冷聲問道:“有何不妥?”
古天星不想饒彎子,她急著去湘瑜李家的“當塗閣”查書找寶貝呢,沒那些個時間浪費。
“當然不妥,大人應當知道,皇帝沉迷於求仙問道已非一兩日了。若是知道湘陵有神蹟,必會勞民傷財親下江南的。”
老大人點點頭,暗自思忖了會兒又搖頭道:
“本官就算不奏報,陛下也會知道的,今日在場的可不止千百人。再說,本官是絕對不會欺瞞於上的,若到時陛下真的要南下尋仙,吾自會死諫!”
他有信心能夠說服陛下,這兩年災荒不斷各地百姓窮苦,北邊叛軍猖狂、國庫空虛,大齊再經不起一點折騰了。
況且陛下乃一代明君與他又是總角之交,若自己真的下定決心死諫,陛下必定不會一意孤行的。
古天星看著眼前這位老人自信的模樣,有些好笑。
最是無情帝王家,連骨肉親情都不牢靠,還能指望這起子君臣之義?這可真是個笑話!
“大人聽到水神娘娘的話,難道還不明白嘛?你的陛下惹怒天道、降下天罰……”
她將當初忽悠老皇帝的那一套說辭盡數告知於府臺,又拿出紅薯、土豆,連種植之法也送了一份。
說到這份上已足夠了,自己只是不想找麻煩並非怕麻煩,若衝突真的無法避免也有辦法應對!
府臺大人獨坐在書房裡,不自覺地握緊茶盞手卻抖動個不停。怎麼會這樣?陛下一向聖明怎會犯如此大錯?!
是了!去歲春耕時分,陛下曾下詔自省又廣尋國師道友,看來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他害了大齊,害了百姓!天災兵禍,就連先皇的陰魂都受他所累!
陛下糊塗啊!既早知天罰為何不提前安排,多做些防災準備?當初就得到仙種為何不種植開來?
怪不得高人不願意被陛下找到,一個被天道厭棄的人,哪怕是人間帝王,誰敢幫他誰又能幫到他?!
該怎麼辦?攔截官道訊息?可陛下一向待自己親厚,如何能做這等不臣之事?!
古天星心中哂笑,只要府臺先把紅薯、土豆種出來,上不上報的對她而言並不重要。只不過希望別因為這所謂的神蹟,再勞民傷財罷了。
古安夏整理完筆記,叔侄兩便悄悄地離開了。待下人發現來報,老府臺搖搖頭再未提起。
《見聞錄》:餘駛至湘陵,初聞湘神祭,行巫蠱害人術,祭水神以少女。白玉京少主出,言上善若水,何故害人乎?
水神愧怍俯首,答曰:水患非吾之過,禍起帝王爾!且允廢活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