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地大師雙眸微微一眯,穿越時光迷津,隱約見十年前——
十年前,固國大漠。
曝陽雄踞中,鎏金般的光芒投向西北大漠,酷烈的光簡直要把金砂都融化似的,臧地大師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無盡沙海,隨時都覺得自己的腿會在滾燙的沙窩化成水汽......
臧地大師飢渴難耐,舌尖舔了舔滿嘴的燎泡,頂著熾白的酷暑向沙漠盡頭行進。
眼下,臧地已三滴水未進,雖負有利劍,卻不敢御劍飛行,他心裡清楚,這看似空泛茫茫的沙漠,其實在固國守衛的密切監視當中,一旦被人發現,被亂箭射死的下場比渴死要慘的多!
雖然胃中如有火燒,意識也被曬得昏昏聵聵,但臧地眸中仍冒著一縷精光,他不惜冒死深入荒漠,就是為了潛入傳中珍寶雲集的固族祭壇,尋找一個能網羅下的異寶——塵袋。
臧地之所以有這個自信,是因曾在一個機緣巧合下,他得到了一面蒙塵的羅盤。
其實,臧地本來沒把羅盤放在心上,只是扔在牆角。
直到有一夜,羅盤突然異聲大噪,還發出霧濛濛的幽光,這才引起了藏地的警覺。
他擦拭浮塵一看,羅盤竟刻有陽遁轉盤的字,落款乃是霧溪。
霧溪上神的大名,臧地只在傳中聽過,傳言他擅易之數,納地之瑰寶.......
臧地大師把陽遁轉盤捧在手中,一路跟隨它的指引趕路,又忍了飢渴難耐的一一夜,他終於跋涉到沙漠與丘陵交接的邊緣。
在一片丘陵破敗的荒沙中,他看到了陽遁轉盤上所示的石碑,這座覆有結界的石碑,正是固族祭壇的入口!
臧地大師遂參照羅盤記敘之法,從石碑結界躋身而入,霎那間,臧地一個跟頭從耀耀白日跌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臧地大師戰戰兢兢地催使劍光,待看清眼前的景物之後,反而覺得這陰森的景象比黑燈瞎火還要可怖!
臧地大師身處之地,是一座巨蟒般漆黑蜿蜒的石穴,劍光亮起的一瞬間,洞壁原本靜止倒懸的無數血蝠,立時發出刺耳的“喳喳”聲,一對對血眼錐子般盯緊了臧地,張開薄膜雙翼就朝他齜牙撲來!
臧地的心臟一下子就要飛出來,他登時拔腿大跑,向前方閃著幽暗磷光的洞口狂奔!
就在他一個箭步躍到洞口的瞬間,原本緊貼著洞壁葳蕤茂密的樹藤,竟像一團黑雲般急劇湧來,搶在臧地大師的身前一下子擋住了洞口!
臧地臉上霎時沒了血色,還未剎住腳跟,黑森森的藤蔓中間,竟猛然露出一張血口大開的巨臉!魂飛魄散的臧地眼看就要撲入藤蔓巨臉的嘴裡!
緊急關頭,臧地大師縱起一劍,一舉穿入巨臉的血盆大口,直接貫穿了怪臉的咽喉!霎那之間,原本黑鎖鏈般盤結的藤蔓立時像被血泡發了一樣,滲出如注的血流!
而那青面獠牙的巨臉,竟像人臉一樣痛苦地扭曲著,喉嚨深處發出“吱吱吱”的悚然尖叫......
臧地七魂沒了三魄,怔忡的瞬間,一條飛蛇般的巨藤從地面梭來,一下纏擰住藏地的腳踝,藏地立時仰面摔倒,被巨藤狠命向噴血的巨嘴中拖去!
就在這時,藏地手中突然響起“咚咚咚”的巨響,正是陽遁羅盤發出的威武巨聲!
藤蔓中猙獰的青臉,竟一下子露出恐懼之色,但死纏著臧地腳踝的巨藤卻未鬆開,電光火石間,石壁竟緩緩爬出一條狹長的裂縫......
裂縫向兩邊裂開,形成了一個一人大的黑暗洞口,青藤如一條暗中竄行的巨蟒,拖著它的獵物向洞口伸去.
臧地大師長途跋涉原本就氣力無多,被血蝠和藤臉一嚇,幾乎暈厥著是被巨藤拽入了黑暗。
冥冥中,臧地大師感覺到自己仰面朝地躺進了淺淺的水潭裡,憑著生存的本能,他偏著頭吞了幾大口清冽的水,隨即感覺腳踝的藤蔓慢慢鬆開,已經悄悄爬走......
臧地大師就著黑暗的水潭,痛痛快快地飲飽了水,又在臉上拍了拍冰水,精神大振之後,他在水潭中摸索到了自己的長劍。
催亮劍光之後,他那剛剛回聊魂差點又給丟掉!
鬼府般的逼仄石室,被及踝的水潭覆蓋,水潭中央,竟直楞楞地立著一個幽紫如魅的人影!
剛撿回一條命的藏地抱緊陽遁飛盤,知道這寶物能驅邪避兇,他壯著膽執劍大喝:“誰!誰在那裡裝神弄鬼!”
“誰——誰在——那裡——”聲音迴盪在水波盪漾的石壁,除了自己迴音,無人應答藏地。
臧地大師將心一橫,乾脆涉水向水中魅影走去,離人影不足一米的時候,臧地大師猛地鬆了一口氣,這竟是一座綺年玉貌的女子石像......
雕像栩栩如生,還披著紫衣輕紗。雕像女子輕抬一足,做涉水狀,露出紗裙下一截雪白玉腿。
藏地俯身一查,見玉腿竟刻有字——“今生不能,期以來世——夜玲瓏之墓。”
臧地大師驚愕無比,幾乎是原地跳了起來!難道這雕像竟是墓碑,那水底下豈不是埋著屍骨!
想到剛剛還喝了幾口看似清澈的潭水,臧地大師一陣攪腸翻肚,立時俯下身,“哇哇”大吐胃中酸水,同抽劍出鞘,金凜凜的劍鋒憤然朝女子雕像砍去!
就在這時,幽暗中突然傳出一聲迴音四蕩的驚叫:“住手!”
憑空迸出一語,簡直駭人聽聞,臧地驚愕地駐足四望,卻見石室空空如也,地面粼粼的水光投在石壁,泛著鬼魅般的虛影。臧地大師幾乎懷疑下個瞬間,就要有什麼怪物從石壁鑽出。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石壁中發出“咯吱咯吱”的空靈怪聲,腳面的水潭也泛起“嘩嘩”水聲,一道道漆黑的漣漪筆直地竄行在水潭,似有無數條水蛇在水底竄歇—
臧地大師渾身觸電般一凜,回憶戛然中止,他盯著面前連決的眼睛,眸中同時露出恐懼和嫌惡之色,喃喃道:“那場面實在是...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