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特附近的華人百姓被組織起來後,原本荷蘭人任命的雷珍蘭、甲必丹,直接投到了大順這邊,就按照原來的組織模式,將附近能集結起來的幾千百姓都帶到了碼頭旁邊。
操著閩語或者粵語的官員,將朝廷的政策說清楚之後,這些百姓也就解除了後顧之憂。
朝廷的政策,相對於荷蘭人的政策,還是要更好一些。這個時候的人,大部分都還未覺醒,也沒有從小接受那些潛移默化的教育,如果荷蘭人給的政策更好,他們倒也不會反對荷蘭人。
這就是一個魔咒,如果放任紅溪慘案和巴達維亞大屠殺的發生,華人會對朝廷更加的忠誠;然既然阻止了,那就不得不給出比荷蘭人更善意的政策,來讓百姓站在大順這一邊。
他們不是太在乎到底誰來統治,更在乎荷蘭人給他們的希望、那六十畝土地,朝廷接手後能不能落實。
政策宣讀完畢,歡聲雷動,自是人人心向天朝,熱情高漲。
軍中的參謀就將一些諸如運送大炮、收集農具、砍柴準備鋪壕溝的任務分派下去。
這些人原本就是糖廠的奴工,到了錫蘭也是有組織地做契約奴,有一定的組織性,做這種事也是相當熟練。
很快,五千多華人就將後勤、大炮等,運送到了科倫坡堡附近的道路上。
遠處已經傳來了炮擊的聲音,眾多軍艦的炮聲逐漸連成一片。
杜鋒望向遠處的科倫坡堡,知道談判失敗,荷蘭人並沒有不抵抗就投降。
這倒也沒什麼,當初計劃中,南洋地區肯定是要大打一場的,不會主動勸降。因為南洋周邊還有一大堆的酋長國、小國,所謂畏威而不懷德,需得拿荷蘭人做殺雞儆猴的雞,讓周邊小國知道大順的戰鬥力,他們就會恭順的多。
但錫蘭早已結束了混亂的列國時代,就還剩下一個康提王國,困在內部山區。無論誰佔領了沿海地區的科倫坡、賈夫納,康提王國就不得不與其友好相處。
所以對付荷蘭人,若能勸降最好,因為周邊沒有需要震懾的小國,打的那麼瀟灑,彷彿拋媚眼給瞎子看,毫無意義。
既然荷蘭人沒有投降,杜鋒也就按照既定的計劃,開始做攻城的準備。
老三樣。
熱氣球升空偵查。
步兵列陣,工兵構築炮兵掩體,木託榴霰彈直接轟、實心彈火藥數量減三分之一製造彈跳。。
工兵帶著組織起來的百姓挖坑,之字形壕溝靠近防炮坡,米尼彈射手和炮兵掩護,百姓用柴草將護城壕填平,精銳擲彈兵奪取防炮坡前最噁心的那段壕溝。
擲彈兵存在的意義,就要對得起歌詞裡那句“Wetacis,abouttacis”,斜坡。
駐紮在這裡的荷蘭殖民地士兵,已經許多年沒有打過像樣的仗了。只是伴隨著大順這幾年東征西討,荷蘭人原本的自大倒是沒有了,雖然多年沒打仗,可終究還是老老實實地做著防禦。
並不像是歷史上和國姓爺打仗的時候,自大滿滿,竟不守城,直接列陣出來對射,準備像對付土著那般以300破5000。
而是一板一眼地照著正規作戰的方式,一部分士兵在稜堡上守衛,少量士兵在稜堡外的防禦工事裡進行牽制。
杜鋒也不著急,而是按部就班地將部隊展開,在稜堡防禦火炮的炮擊範圍之外,作為本陣的指揮所。
徵召的百姓在後面,將收集來的土筐、麻袋、樹枝等堆積分捆。
專業的工兵開始分段挖壕溝,在接近稜堡600米左右的地方,構築第一層炮兵陣地。
鋪設陣地的木材,沿著挖出來的壕溝運過去,將重炮推拉到構築好的炮兵陣地上。
當這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工兵帶隊,先在炮兵陣地的前面挖第一條溝。
挖好之後,工兵的戰術參謀根據稜堡炮位的分佈,利用簡單的幾何學找到炮擊的盲點角度,規劃好斜線掘進的路徑,讓徵召的百姓進入壕溝,開始分段呈之字形向前掘進。
城堡裡的荷蘭軍官一看這架勢,就慌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種戰術,如果指揮官是蠢貨,根本看不出問題有多嚴重。當年劉鈺在黑龍江北岸攻俄國城堡,用這個戰術一嚇唬,漢尼拔就慌了,因為這戰術源於法國,而漢尼拔是在法國讀的軍校學的要塞工程學和炮兵。
荷蘭人對這種戰術就更為敏感了,因為這種戰術就是當初法國人為了攻打荷蘭要塞搞出來的。
當初獨立戰爭的時候,荷蘭人的稜堡戰術,讓西班牙人哭爹喊娘。但法荷戰爭的時候,法國人的新戰術,讓守城的荷蘭人哭爹喊娘,動輒打出守軍傷亡是攻城方三倍到五倍的傷亡比。
要破解這種戰術,理論上不難。只需要有一支野戰部隊,出城野戰打贏了就行。但若沒有,蹲在城堡裡守衛,陷落是早晚的事。
荷蘭的錫蘭都督之前嚴詞拒絕了大順的勸降,內心其實還是有一點對亞洲人的高傲心態的,覺得雖然聽起來好像這些人挺能打的、軍艦也挺多的,但是自己未必就守不住。
畢竟沒有和大順真正交過手。
而亞洲的部隊,不說別的,就說眼前的康提王國的僧伽羅人,那也是有褐貝斯、有八磅炮的,但荷蘭人依舊可以用要塞守備部隊野戰、並且經常性地三百破兩千。
帶著這種心理優勢帶來的自大,錫蘭都督拒絕了投降。
但現在,他已經開始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