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鈺此時尚且還在陝西,更準確說,正在大順起家的舊地,天保府。
永昌元年,太祖皇帝長安建制,改延安府為天保府、榆林縣為天保縣、清澗縣為天波府。
這延安府是大順起家的地方,一如明之鳳陽。加之該西安為長安,日後又稱西京,之前又是對抗西北和穩固蒙古的重要地節點,比之明時鳳陽府還有不同,政治地位還是頗高的。
只不過,窮,還是窮。
正值仲春,天保府內,正在召集前往伊犁河谷墾荒的人。
雖天高路遠,但聽說水草肥美,去了之後數年免徵,朝廷又分牛馬口糧種子。這地方本窮,願意去的人還真不少。
既是大順的起家之地,多少也能沾點光,朝廷的政策也多有傾斜,如今每年都要招募一批前去墾荒常駐的人,別處還未必有這樣的“好事”。
從伊犁那邊騎馬回來的劉鈺,對於伊犁那邊的情況,還算是挺滿意的。幾座城已經築起,採取的是標準的武裝殖民的模式,中心城區是建立稜堡結構,在周邊墾殖種地。
當初劉鈺先斬後奏殺了一些宗教的領袖,又堅決反對招募纏回花回去伊犁墾荒,號稱寧可多花錢,也要保證當地的基本盤數量。
皇帝這幾年也有錢,自是明白此長治久安之法。要麼就是強制松花江畔的府兵、要麼就是招募西京周邊的農民,每年送去的人不多,但也是照著一年兩萬最有的數量往那邊送。
這幾年準噶爾部正在鬧天花,劉鈺準備回去後,在伊犁的築城區,先推廣割肉種牛痘法,儘可能保證存活率。
只要能把天花制住,往那邊移民的死亡率,可比下南洋低多了。
應該說,現在來看,大順在伊犁河谷地區,已經基本建立了有效的統治。
軍改之後,以青州軍為核心底子的一批駐軍,可謂是兩千人就敢在那裡橫著走了。
自己當年打出來的威名,還能恐嚇一陣,漢軍餘威猶在,兩千人軍改後的正規軍的戰鬥力也相當可觀,短時間內不會有亂子。
移民是個漫長的過程,比往鯨海移民還要無趣。
鯨海還可以利用貿易、捕鯨、海豹海象油等方式,催動移民發展;往伊犁移民,就完全是屯田制,沒有任何民間資本的力量能幫上忙,那破地方,很快就會成為全國糧價最低的地方,比松花江畔估計還要低。
這一次西行歸來,特意來到天保府,劉鈺倒還真不是為了移民的事。
他來天保府,主要是去看一看延長的油田。
這地方自古就產石油,沈括就提過,而且命之以石油為名。
《本草綱目》裡,也介紹過,言:石油氣味與雄硫同,故殺蟲治瘡,其性走竄,諸器皆滲。惟瓷器、玻璃不漏,故錢乙治小兒驚熱、膈實、嘔吐、痰涎,銀液丸中用,和水銀、輕粉、龍腦、蠍尾、白附於諸藥為丸。不但取其化痰亦取其能通透經絡,走關竅也。
《元一統志》,甚至直接說:延長縣南迎河有鑿開石油一井,其油可燃。
可見這地方的油層非常淺,以現在的技術手段,完全可以開採。畢竟巴蜀地區是有打井鹽的技術積累,鑽井不是問題。
而且前期石油的提煉,也很簡單。
汽油、柴油,這個時代都是垃圾。
此時真正有用的,還是提煉最簡單的煤油,以及為即將到來的工業時代準備的潤滑油。
劉鈺認為現在的大順,已經有了嘗試採油的基礎了。當然不可能像後世那麼先進,但土辦法也一樣可以採,為日後積累技術儲備。技術不是一蹴而就的。
一則,自從他當了鯨海節度使後,大順的捕鯨業、捕殺海豹海象業,飛速發展。
大量的鯨油,走入了城市,尤其是在京城,取代了一部分蠟燭,成為上等的照明燃料。
而煤油和鯨油,如果只是作為照明燃料用的話,完全可以市場填補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