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多人的衝鋒隊伍衝到一半,就被呈散兵列陣的米尼彈散兵打死過半,剩下的想要作鳥獸散,卻也被線列的火槍手一次齊射,徹底解決。
本想著做來一場表演秀,卻不想看看錶才下午兩點,一切都要結束了。
劉鈺揮揮手,榴彈炮和臼炮停止了轟擊,陸戰隊的射手開始以縱隊突擊的方式,上了刺刀,攻下了那段已經被毀掉的城牆。
剛才還坐在那,吸著煙、看同袍們熱鬧的十八磅炮炮組成員,一個個罵罵咧咧地從炮身上跳下來,將橫杆插在炮架上,套上馬車,把大炮往山頂上搬運。
反正有的是時間,劉鈺一切求穩。待山上計程車兵揮舞旗幟,示意已經佔據了西邊的城牆後,炮兵也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把沉重的十二磅和十八磅加農炮搬了上去。
炮兵一個個沒什麼好氣,簡單地構築了陣地,把那些屍體丟到一旁,就開始轟擊裡面的兩道城牆。
太陽還沒落山,中城城裡的薩州武士頭目剖腹自殺,剩餘的人都投降了。
抓了七十多個俘虜,絕大多數都是琉球人的私兵,薩州的武士就抓了兩個。清點了一下屍體,確認在番奉行的頭目都死了,琉球王與百官全都鬆了口氣。
隨後就是無盡的驚恐。
在他們看來,宛如天兵天將不可戰勝的薩州人,在劉鈺的攻打下,佔據著優勢地形的中城城,居然連一天都沒撐住。
這哪裡是打仗,簡直和大人打孩子沒什麼區別。
熱氣球飛到空中,依山而建的中城防禦與調動盡收眼底;開花彈洗地,故意引誘山上的人力守西邊,可沒經過排槍抗壓訓練的武士根本無法做到在炮擊之下保持鎮定,下山猛衝,全都死在了槍口下;重炮上山,平地展開,十八磅鐵球之下,城牆結構不論是相積法、還是亂積法,萬法平等。
薩州如此脆弱,天朝若有吞琉球之心,又當如何?
好在,天朝的名聲一直不錯,對於藩屬,那都是儘可能守其宗廟、不絕其祀。尚敬心道,這一次去京城,可萬萬不能說錯了話,若不然……
“倭人守城,在天使眼中,果然如插標賣首。還請移步王府,為天兵旗開得勝開宴。”
引著劉鈺等人回了中山王府,設宴款待。
席間,中山王府眾人捧著四百兩黃金,跪在劉鈺面前。
尚敬道:“聖天子覃恩於弱小之邦,天使衝風破浪,艱險驚虞,莫此為甚!天使入國以來,撫綏海邦,剪除倭人之禍,舉國臣民,無不感仰。”
“本王所深愧者,琉球國小,地處邊海荒野,無以將敬,還請代物以金。雖自知乎菲薄,便是十倍亦不能抵天使之勞,可琉球國窮,少產金銀,以往朝貢貨物,皆由薩州控制。還請天使萬萬不要嫌少。”
四百兩黃金,在大順大約是四千五百兩白銀,賣到歐洲大約是六千兩白銀。
劉鈺卻沒接,瞟了一眼趙百泉。
趙百泉正色道:“聖天子知琉球事,故遣我等前來。”
“你國雖介居海中,傳國亦有三百載。倭奴一入,王城不守,原野暴骨,廟社為墟。何以至此,豈不細思?前車既覆,後車豈可不引以為戒!”
“今日之事,止以大義發憤,豈為金銀之利?”
琉球王心道我細思什麼細思?就琉球這般大小,如何敵得過倭人?更不要提天朝了。
便是我勵精圖治,又有何用?難不成這商湯三百里可成帝業還是真的?這話說說就得了。再說我琉球淪落到這種地步,還不是因為天朝開關貿易導致的?若只有朝貢而無貿易,琉球何至於此?憑藉朝貢的貿易特權,便可多養一兩千兵。
在心裡嘀咕了幾聲,臉上堆笑道:“天使所言極是,我等日後定要勵精圖治,以求自守。只是天兵前來,出力極多,本國這些金銀只是聊表心意,還請天使不要推辭。”
如此推脫再三,趙百泉又藉機訓斥了琉球王一番,以為劉鈺只是要假裝推脫。
可就要接受的時候,劉鈺卻道:“中山王,本朝政治清明,豈非舊朝可比?日後定例金銀,儘可不用準備。”
他這算是一錘定音,示意這錢真的不要,琉球王驚了,心道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天使不愛錢?
劉鈺不是不愛錢,只是不想從琉球這裡拿錢。
琉球人的生活,他大致可以總結出來。
琉球王與貴族們,整天削尖了腦袋琢磨怎麼維持朝貢關係,從天朝這裡騙點錢。薩摩藩吃肉,他們喝湯,也好過斷了朝貢。
琉球百姓,則無日不思逃離這一處蘇鐵地獄與番薯地獄,非貴族不能吃米,只能白天去搜集蘇鐵果實,那玩意兒連地瓜都不如。
沒什麼物產,民眾連這麼活著都不怕,在劉鈺眼中,這簡直就是一處絕佳的兵源地。
而且他也明白,自己這麼一折騰,對日開戰勝利,拿到日本開關貿易後,琉球就算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