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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真真假假 (1 / 2)

“白大人你又不是耗子精,怎麼就貪那一口香油了?這事兒說白了,就是個機遇。抓得住,白大人或可平步青雲。”

“前朝如謝升、商周祚等,都是由知縣、知州而升任尚書甚至入閣的。誰言尚書非要三甲?”

“我不妨給白大人交個實底。”

衝著白雲航眨眨眼睛,小聲道:“若說為何要把這機會送給白大人,我說了白大人也別不信。我欲興實學,然而如今實學多與洋教繫結。是故有所謂‘寧可中國無好曆法、不可朝中有西洋人’之言。”

“不禁洋教,則實學不能興。只有禁了洋教,才能把實學和耶教剝離開。耶教是耶教,實學是實學,豈可一併而論?”

“白大人在福建搞教案,搞得好。朝廷有禁教之心,只有洋教禁了,這實學才能大興。否則的話,朝中總會有人把實學和耶教綁在一起,混淆視聽。”

“我欲興實學,自然是真的感謝白大人在福建搞教案。”

這個理由……

比之前聽的都要高大上了。

然而白雲航心裡還是隻信了半成,琢磨了半天,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他心裡當然明白實學和耶教的區別,畢竟在福建幹了幾年縣令,真真見識過西洋人的實學之巧,而且他比朝中很多人更明白一件事:荷蘭人、英國人,雖然也是耶教,但卻是朝中天主教的異端,也沒說他們就不能搞實學。

換了別人,白雲航心裡可能連半成都不信。

然而眼前是劉鈺,想想傳聞中劉鈺的作為,似乎此人真的是個大大的忠臣,一心為君的那種?

而且似乎頗為淡泊名利?

這樣的人設,配上這句話,總算有了半分的可信。

就像是盡忠報國這四個字,若是嶽武穆說,自是全信;若是韓世忠說,或可信七八成;但若是秦檜說,那就斷然不可信了。

難不成眼前這個真是個性情中人?

劉鈺見白雲航還不說話,又道:“白大人不會是因為我擔心禍事吧?說句難聽的,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白大人就沒聽說我在京城,被國子監生痛毆‘國賊’的事?”

這事兒白雲航自是有所耳聞,哈哈一笑,卻不想劉鈺又道:“只是你還不知道,當日羅剎使團離開,陛下派人前往羅剎慶賀羅剎沙皇登基之典,有人就給那些去羅剎的人寫了一副對聯。”

出乎其類,拔乎其萃,不容於堯舜之世。

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

“據說還有人割破手指,號稱‘羞於去羅剎之某某為同鄉,割指明誓’。我身上揹著的名聲有‘國賊’、‘秦檜’、‘奸佞’,白大人不會覺得,秦檜怕再擔一個王荊公的罪名吧?”

白雲航趕忙道:“劉大人說笑了,王荊公本朝之前時候和秦檜略近,本朝已和秦檜甚遠了。”

按著大順的政治正確,給王安石正了正名,心裡對劉鈺的話,又多信了半分。

倒不是因為這話透出的無奈和苦澀。

而是因為白雲航知道劉鈺的文化水平,若是胡謅的,不會講出那個對子。

然而他並不知道,這個對子仍舊是劉鈺抄襲的,這是楊度、齊白石等人的恩師王闓運,寫給滿清第一任駐英大使的。

不過放在大順這邊,似乎也一點不違和,一個民族的深厚文化,若是連自傲和自負都沒有,那必然是失敗的。法國人也向來認為世界地圖的中心在巴黎,這都很正常。

當了千餘年的天朝上國,不敢相信、不想相信、不願相信天朝已經淪落為諸侯的,大有人在。

正常來說只有被逼到絕境了,才會去思考自己是否已經沉淪。劉鈺為了讓大順適當融入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熟悉一下當諸侯而非天子的遺忘了兩千年的感覺,背的大黑鍋不止這個。

這一點,白雲航真的信。

沉默間,白雲航快速地思索著。

首先,劉鈺是勳貴子弟,和士紳尿不到一個壺裡。

其次,劉鈺是武德宮出身,和靠科舉的尿不到一個壺裡。

再次,劉鈺不靠土地靠經商,和靠土地地租的尿不到一個壺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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