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訊息,對不同的人而言有不同的態度。
有不屑一顧的,自然也有欣喜若狂的。
京畿地區的各處良家子村社裡告示一貼,頓時讓不少人蠢蠢欲動。
靖海宮官學即將開辦,十八歲以下有勳身的,亦或是有營學上舍學歷的,均可報名。
實習期間,月銀五兩,若結了婚,另支給三十斤米。
如能轉正,月銀八兩,家事支米五十斤。
實習滿一年,可把妻子帶去附近住,提供營房。
轉正後的正式差事,各有不同的月銀,在八兩之外。
再多的待遇也沒寫,可是這樣的待遇就足夠一些人心動了。轉正後月銀八兩!那是什麼概念?
很多與武德宮失之交臂的學子,自從考試結束後心中就一直煩悶不安。好好的機會沒把握住,卻再也沒有了。
剩下的出路,最好的也就是去各個村社的營學當教習。實力再強勁一些,或可在內舍做教習,各個府的上舍教習都是武德宮裡沒考入上舍的,那個做不了。
從戎雖能立功,但是也容易死。若能做個教習,就能保證子嗣的良家子身份,的確是個好選擇。
然而到靖海宮官學進學,也一樣可以保證子嗣良家子的身份。這樣一來,轉正後月銀八兩的誘惑就極大了。
這些人可能一輩子都沒見過大海,想想大順都能把水德認為是藍的,可想而知這些當年的老五營子弟們又怎麼可能見過大海?
陳青海看到這個榜文的時候,便想到了當日劉鈺說讓他留心榜文的話,心裡就像是撓了癢癢似的。
雖說有些失落於“他人作弊而己身補進學”的幻想沒有實現,可這也算是一條極好的出路了。
記下來榜文的訊息,一溜煙跑回了家,便把這件事一說,只說自己要去考靖海宮官學。
斷了手的老父親皺眉道:“靠不靠譜啊?”
“爹,這是什麼話?官榜,官榜,這還有不靠譜的?”
“不是這個,你想想啊,實習便一個月五兩銀子。就是選了孩兒軍,一個月才幾兩?你爹我軍餉最多的那個月,是被安排先登斷了手的那次。朝廷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給的越多,便越危險,你懂不懂?”
陳青海嘿了一聲道:“爹,你這怎麼越活越回去了?當日先登之勇,如今倒只剩下了擔憂。”
老父親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斷手,想著自己戰死在嫩江的大兒子,心道孩子啊孩子,你還沒當爹。等你當了爹,看著送來兒子陣亡撫卹的時候,你就懂了。
朝廷的錢是這麼好拿的?
尤其是對良家子來說,一分錢,一滴血。
給二兩,那是讓你操練;給三兩,那是讓你頭排;給四兩,是要著重甲短促突擊反衝鋒的;給到五兩,那就是要破城先登了。
要是給到十兩二十兩……也不用考慮活著回來了,去之前把家裡的事安排好了是上策。
如今一下子就給到了五兩、轉正後升到八兩,拿手一掂量,便知這危險不下於破城先登。
“罷了,你若去,便去。這事兒,你也和你媳婦商量商量。剛結婚,就跑那麼遠……”
“是了。”
見父親沒有固執反對,陳青海琢磨了一下,晚上吃過飯,做了一番後,正膩歪的時候,便說起了這個事。
他倒精明,先說了別的。
“實習一年,家裡的就能跟著去了。在營邊安排了房子,這不挺好的嗎?將來有了娃,一樣還有良家子的身份。你說呢?”
剛結婚不久,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這時候說起銀子,那就遠不如聚散離別重要了。
妻子卻羞羞地把頭往懷裡一鑽,看了看老少屋的格局,想著結了婚隔著一道牆,隔壁還有兩個沒成年的小叔子,夜裡那個的時候實在不敢叫,便問了最關心的話。
“是單獨的房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