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爾喀貴族從未見過這樣壯麗的煙花。
似乎大地都顫抖了一下,遠處的羅剎城堡像是乾涸的海子裡的魚,猛力地向上跳了一下,隨後再也不動。
那是地龍在翻身,沒有焰火的繁華,只是用飛揚的塵土點綴出死亡的絢爛。
塵土飛揚中,喊殺聲從遠處傳來。
幾個年輕一些沒見過世面的臺吉,嚇的直接坐在地地上,以為地震了。
那幾個見過大場面的,也是面如土色,雙腿微抖。
桌上的酒杯被碰灑了幾許,滴滴答答。
皇帝一如剛才般平靜,張望著遠方。
部署在壕溝內的火槍手趁勢出列,在羅剎人全都被震懵了的空當,就在距離羅剎城堡不過五十步的地方列陣,伴隨著號令齊射,硝煙瀰漫。
被火藥炸出的大斜坡上,驕勞布圖高舉著“奉天徵夷大元帥”帥旗,迎風抖動。自己卻如一棵紮根與土裡的老橡樹,一動不動。
“此何人也?頗有當年南安伯太祖軍中搖旗之壯。”
“回陛下。此為孩兒軍掌旅、輕車都尉,隨勳衛劉鈺拓永寧寺碑、復木魯罕山衛、忽裡平寨之舒圖。”
“當賞。”
隨後,又看到幾名騎手竟是在陣前狂奔,直接跳過了挖好的壕溝,踏踏地從被炸開的斜坡處衝到了稜堡外牆處,拎起一名被炸暈死過去的羅剎士兵,夾在腋下,來回賓士,耀武揚威。
杜鋒按照劉鈺“該表現時使勁兒現”的暗示,根本不怕自己這麼做會有什麼出格的懲罰,倒是拿出了吃奶的勁兒,冒著可能被城頭的鉛彈擊中的危險,來來回回拖著那個被炸昏死的哥薩克在陣前轉了好幾圈,迎來了陣陣喝彩。
饅頭沒有這樣好的騎術,卻也縱馬上前,奮力登城。
在皇帝眼皮子地下出風頭,自是要看情況,這種時候隨便嘚瑟,嘚瑟的越歡脫,皇帝會越高興。
戰鬥此時還沒有結束,卻也和結束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是城內的收尾工作,羅剎人應該很快就是舉旗投降。
李淦看著那面大旗迎風佇立了足足一刻鐘,就明白羅剎人的反衝擊失敗了。
反衝擊失敗,意味著戰鬥結束了。
回身淡然地衝著蒙古貴族道:“將士已破敵矣。”
蒙古貴族愕然。
這就結束了?
他們沒親自攻過羅剎人的城堡,但卻聽布里亞特人說過,羅剎人的城堡有多可怕。
他們自己也清楚,不要說這樣的城堡,就是正常的城池,這些已經退化回部落狀態、失去了所有農耕地和手工業基礎的蒙古部落也攻不下。
準噶爾人那麼可怕,不還是在羅剎面前節節敗退嗎?
兩萬人圍攻羅剎的城堡,圍了整整一年才圍下,而且主將還是叫這些喀爾喀人膽寒、能止小兒夜哭的大策零敦多布!
可讓準噶爾人束手無策、讓他們想都不敢想的羅剎城堡,就這麼攻下了?
不可思議時,一名騎手從前面疾馳而回,手持藍旗,故意用蒙古語大聲報捷。
“報!羅剎城堡已被攻下!我軍亡十九人、傷三十七人。羅剎守軍六百零九人,除三百二十名投降,其餘全數被戮!”
報捷之音才落,一群渾身是血的軍漢,提著一大堆的人頭,轟隆隆地來到高臺之前。
“斬敵頭、報君恩!不服天威者,皆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