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瑤疲倦地坐在床邊看著屋內那微弱的燭火,一旁的婢女正在小心翼翼地為她淨腳,今日她進宮了,先去了凌希那,後來又去了葉青青那,在太后與皇后的寢宮來回奔波,不過就是為了給邊楚歌求一個參知政事的職位。
凌瑤知道邊楚歌年輕,在前朝沒有資歷,擔不起副相這種要職,可她兒子是前朝駙馬不說,還是當朝國舅爺,這身份只得了個四品大夫的官職,著實委屈,甚至都比不了邊楚歌那幾個哥哥的官職,凌瑤這是心疼兒子,當然也是擔心邊楚歌的前途。
所以她才急吼吼地進宮,找凌希,找葉青青,為邊楚歌求一個副相的職位,可沒想到,凌希只顧著問向依雲在邊府的事,其他之事閉口不談,而葉青青就更加直接了,一口回絕了凌瑤的請求,凌瑤失望且無奈地垂下頭去,什麼女兒與姐姐,誰把她當回事了?
“少爺呢?”凌瑤低聲問道。
婢女眼珠子轉了轉,小心翼翼地說道:“夫人,少爺出府了,怕是今夜不會回來了。”
凌瑤的眉頭深深蹙起,她這個兒子確實不爭氣,在前朝毫無建樹,還公然納了姨娘,沒事就去酒肆與樂坊鬼混,美其名曰官場交際,也難怪葉青青與凌希看不上她這個兒子。
她猛地從盆中抽出雙腳,急切地說道:“這般胡鬧,快派人將少爺尋回來。”
“夫人,今日少爺外出是事出有因,因為東院公主府的邱嬤嬤帶人在咱院裡大鬧了一番,少爺心煩才會躲出府去。”婢女小聲地說道。
凌瑤一怔,她有些不安地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突然胡香兒一臉淚痕的模樣走進屋內,一副委屈極了的樣子,一看到凌瑤就開口說道:“夫人,您回來了。”
說完她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婢女,婢女微微點了點頭,她立刻俯下身子,恭敬地給凌瑤穿鞋。
原本婢女的話就讓凌瑤心中頗為不安,再一看到胡香兒這副模樣,凌瑤更加不安起來。她連忙拉起胡香兒的手,急切地問道:“今日我不在府裡,到底怎麼了?”
“哎呦,”胡香兒吃痛地叫了一聲,就趕緊抽回手臂轉過身去,可眼尖的凌瑤還是看到胡香兒那寬大的衣袖下有些紅紫。
凌瑤一把拽過胡香兒的手臂,掀開一看,一道道紅紫的傷痕就都映入她的眼中。胡香兒哽咽地說道:“夫人,今日也不知道怎麼了,東院公主府的邱嬤嬤就帶著一群宮人來了咱院,又是罵又是砸的,還說…….”
“還說什麼?”凌瑤有些怒氣地問道。
“還說夫人您在苛待公主殿下。”胡香兒可憐兮兮地說道。
聽到這樣話,凌瑤滿心的氣憤與委屈,從向依雲嫁到邊府,向依雲就從來沒有當她是慈姑過,別說兒媳該有的恭敬,甚至在大婚當夜綁了她兒子,又奚落了她再嫁之事,她都沒說什麼。這些年她沒少聽胡香兒說,向依雲多次在府中對她出言不遜,拿她再嫁之事調侃,她也只是不讓這些嚼舌根的宮人們隨意出入邊府而已,她如此忍讓,居然說她苛待向依雲,到底誰才是欺人太甚呀?
胡香兒看著凌瑤那一臉不悅的樣子,她知道凌瑤此時怕是氣憤不已了,當然這還不夠,她還得再添把火。
“夫人,公主殿下身份貴重,妾不敢怠慢,給東院公主府準備的東西都是精挑細選,生怕公主不滿意,可不曾想她們居然血口噴人,說是咱們給公主的食物都是變質發餿的,而且還在西院鬧得雞犬不寧,指摘您的不是,妾不過就是為您抱不平,說了幾句公道話,邱嬤嬤就不樂意了,又是摔碗又是責打妾,還非說您苛待公主。妾為您不平呀,您到底做錯什麼了?她們這般在背後奚落您,當年忠毅伯去世後,葉家那樣逼迫您,您若不改嫁,皇后娘娘會有遠大前程嗎?後族又能得到東俞望族邊家這個助力嗎?您為凌家,為後族做了那麼多的事,可她們就只看到您改嫁的不堪,誰能為您考慮半分呀?”
胡香兒哭得梨花帶雨,又說得聲情並茂,這幾句體己的話,就像一劑暖流,硬生生地闖入了凌瑤的心窩,很多年了,沒人跟她說過這樣的體己話了,凌瑤的心與眼都溼潤了。她輕輕抬起胡香兒的手腕,心疼地問道:“疼嗎?”
胡香兒哽咽著,說道:“不疼,妾不過就是個卑賤的姨娘,這不算什麼,可公主看不上少爺,她們這麼無禮,生事鬧騰,惹得少爺都躲出了府,妾就是擔心,少爺原本就被府外那些妖媚女子勾了魂,府裡這般鬧心,妾害怕少爺從此就不回府裡了。”
一提起邊楚歌,凌瑤是滿心的擔憂,尤其是想起白天在宮裡葉青青與凌希那對邊楚歌的態度,凌瑤的雙手就不自覺加重力度,讓胡香兒那紅紫的手臂更加吃痛起來,可胡香兒的心裡卻樂開了花,因為凌瑤怒了,徹底毫無理智的怒了。突然凌瑤猛地起身,怒氣衝衝地往東院走去。
向依雲看著手中那已經繡好的汗巾,眉頭微微蹙起,都好些年了,她那繡工還是沒有太多的長進,以至於到現在也沒繡出一條像樣的汗巾。向依雲咳嗽了兩聲,琥珀趕緊上前,奉上熱茶。
而原本在一旁不停述說胡香兒不是的邱嬤嬤也停止了說話聲,她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向依雲,憤憤不平地說道:“公主殿下,自從那年冬季您染上風寒之後,您這咳症就不見好過,這些年湯藥您也沒少吃,按理說不應該久久不痊癒,還越發加重了,怕又是西院那邊剋扣了您這湯藥裡珍貴的藥材,所以才會耽誤了您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