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希慢悠悠地開啟琴兒手中捧著的酒罈子,頓時一陣甜甜的酒香飄入她的鼻尖,在她的鼻與口中徘徊,絲絲沁入她的心脾。顏姑姑立刻上前,拿起酒勺子,盛了一壺酒,剛要給凌希斟酒,凌希拿過顏姑姑手中的酒壺,她緩緩地來到窗邊。
春日裡那溫暖的陽光披蓋在身上,猶如溫柔環繞在身周,慢慢爬進自己的心坎,將心中那憂傷與憂愁,一點點擠出心窩,忽然一陣春風吹過,窗外的幾片桃花瓣,飄落在窗臺,在凌希衣袖間,凌希不由得晃盪起手中的酒壺,輕輕仰頭飲上一口,說道:“今年的桃花醉甚好,酒不醉人人自醉。”
顏姑姑低下頭去,去年的那一場雪下了許久,邑城都被白色覆蓋了,在那個寒冷的冬天,凌柱終於看到了兒子成婚,但平遠侯府的喜事依舊沒有挽留住凌柱的生命,一開春凌柱就病入膏肓,太醫說怕是沒幾天了。而在寒冷冬日成婚的還有葉青青與向儒鈞,冬日剛下雪,他們就離開了後宮,離開了凌希,凌希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如願以償向儒鈞成了東俞的皇嗣,還會是東俞的皇帝,可向儒鈞也失去了向弘宣的信任。
顏姑姑來到凌希的身旁,伸手拿過凌希手中的酒壺,輕聲說道:“娘娘,舉杯消愁愁更愁,這樣飲酒,您會醉的。”
顏姑姑的柔聲細語勾回了凌希的沉思,她微微一笑,問道:“南國公主呢?”
顏姑姑轉身將酒壺遞給琴兒,說道:“出宮了,去譽王府了,聽說這些日子,南風公子時常去譽王府,所以南國公主也就出宮的勤了些。”
“顏姑姑,派人送些桃花醉去譽王府吧,今年的桃花醉真的很不錯,讓他們都嚐嚐吧,或許日子就不會那麼憂愁了。”凌希淡淡地說道。
顏姑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帝王之心深不可測,雖然向弘宣開春後,就讓向儒鈞去前朝歷練,學習朝政之事,似乎是將他當作儲君培養。可向弘宣又是讓向儒鈞夫婦出宮,不讓他們居住在儲君的寢宮臨華殿,又是遲遲不給向儒鈞皇儲的身份,向弘宣到底怎麼想的,大概也就只有凌希知道吧。
顏姑姑端起一杯茶水,再次來到凌希身旁,將茶水遞給凌希,說道:“娘娘,前幾日平南王妃派人進宮,說是想求娘娘,在陛下面前替平南王世子美言幾句,想要平南王世子去平城軍營。”
凌希一愣,手不由得微微一顫,茶水立刻傾灑在她的衣袖上,顏姑姑趕緊小心地為凌希拭去衣服上的茶水,生怕燙著了凌希。
“平南王妃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想要阿澤去軍營?”凌希疑惑地問道。
雖然她知道丁綠拂這般急著送走江潤澤,是因為去年江潤澤攔下顧南風,以及大膽到阻攔向弘宣賜死顧南風一事,丁綠拂擔心向弘宣會問罪江潤澤,所以才想送走江潤澤,可丁綠拂不會不知道,自己與江潤澤都是向弘宣扣在邑城,牽制江晚楓的一顆棋子,向弘宣怎麼可能輕易就讓江潤澤離開邑城?
“聽說鎮國公的公子,今年開春後,拒絕了陛下給他在前朝安排的職位,自請去了北境做守將。並且文康公子還說,他是武將之後,不上戰場,對不起東俞的百姓,對不起武姓,還對不起陛下的栽培,陛下聽聞後,很是欣賞,在前朝大肆讚許文康公子,奴婢想平南王妃也是想趁著陛下恩准文康公子參軍一事,想把平南王世子送出邑城,遠離是非之地。”
“告訴平南王妃,譽王剛剛成婚涉獵朝堂,阿澤留在邑城,陛下的心才能安,阿澤若去了平城,陛下怕是更加不放心江家了,猜忌後族了。”
說著凌希又望了一眼窗外,春光明媚,一眼無望都是那春意盎然,她不禁想起開春後,晏清進宮之時,那股子春風得意,她微微一笑,又說道:“讓平南王妃別擔心,阿澤成了晏相的得意門生,有晏相護著,陛下不會怎麼著阿澤的。”
忽然馨兒走進屋內,說道:“皇后娘娘,平遠侯夫人進宮了,正在殿外求見娘娘。”
凌希一怔,江夢琪進宮了,她多少年沒見過江夢琪了,她以為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她這個表姐了。凌希看了一眼自己那有些茶漬的衣袖,她想這樣見江夢琪,太過失禮,說道:“快請平遠侯夫人去前殿,本宮隨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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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夢琪低著頭端著茶碗,安靜地坐在殿內,她在等著凌希,她輕輕叩開了茶蓋,不急不躁地等,在她的生命裡等已經成為習慣,不管等誰,她都能坦然待之。
凌希快步走進前殿,她一眼就看到了江夢琪,江夢琪一手端著茶碗,一隻手叩著茶蓋,既不飲茶,也不言語,目光緊緊地盯著手中茶碗,安靜得就像一塑雕像,凌希一愣,多年未見,這還是當初那個一刻也坐不住的江夢琪嗎?
她不由得放緩了步伐,一點點靠近江夢琪,江夢琪的臉龐也漸漸清晰起來,江夢琪消瘦得有些不成樣,還有江夢琪那原本圓潤的臉上,也都爬滿了歲月的痕跡,凌希的心一顫,她不禁想起很多年前,江夢琪進宮對她哀求的話,似乎都在告訴她,江夢琪的婚姻是不幸的,至少在銀杏死後,是不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