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莽軍的攻勢太猛,我們快要堅持不住了!”
西北莽原一處地勢起伏的連綿山巒內,惡臭熏天,殺喊聲不斷。
腥臭的黑血混雜著腐臭的物質自山坡上緩緩流下,很快就被新鮮的血液覆蓋。
平緩向上的山坡被莽軍的馬蹄一遍遍的踐踏,又被大周軍隊一次次的壓回,反反覆覆,泥濘不堪。
弓弦的崩聲不斷,鋪天蓋地的箭雨自四面八方傾瀉而下,幾乎將周軍所團縮的區域完全覆蓋。
二十餘萬的周軍在無邊無際的原野上被莽軍追逐了七天七夜,幾乎難有片刻的喘息。
百萬莽軍自四面八方、閒庭信步一般的圍攏。
一支支萬騎左右的隊伍,晝夜不斷的輪換追逐襲擊,像一頭頭分工明確、作息有序的餓狼,不斷在大象身上狠狠咬上一口,一點點蠶食著巨大的象身。
周軍無法停歇,更無力組織起有效的反抗力量。
直到一匹匹戰馬力竭而亡,無力再逃,只得尋了一處能令莽軍騎兵衝勢減弱的連綿山地築起防勢。
沒有大石、樹木甚至挖掘的工具,大周的軍士們只能用累死、戰死的馬匹甚至同袍們的屍骸堆積起來,覆蓋泥土充作掩體。
盛夏時節,不過一日就已是惡臭熏天。
但已經殺紅了眼的莽軍與周軍,卻根本無暇顧及,衝鋒與廝殺晝夜不停。
原本只有半米高的血肉掩體也逐漸增加到了一米。
漫天箭矢飛落,躲在掩體後的大周軍士舉起一切可以舉起的物體,抵擋傾瀉而下的利箭。
當遠處轟隆的馬蹄聲再次響起時,早已精疲力竭到極致的大周軍士咬破嘴唇、舌頭,扔下舉起的戰甲和屍體,抓去浸在血水中的武器,嘶喊著衝出掩體,迎著傾瀉的箭雨,殺向再次賓士而來的莽軍。
身後還有餘力的軍士們則拔起插在地上、身上的箭矢,拉開弓弦,激射而出。
迎著即將落幕的夕陽,展開了再一次的血殺。
悶熱的原野,空氣都停止了流動,彷彿這一方天地對這樣的殘酷場景早已見怪不怪。
苦寒貧瘠的莽原,自古以來就是這般殘酷多難,每一寸的草原都有先民們的骨肉埋葬。
幾名全身是血的將軍踉踉蹌蹌的奔到四皇子司馬燁的身旁,哀聲苦求:“殿下,趁我們還有戰馬能夠賓士,您逃吧!”
“我身為涼州統帥,當與眾戰士同生共死,此次西路失守,我罪無可赦,還有什麼顏面苟活於世!”
司馬燁拔出插在肩膀的箭矢,倒鉤帶出血肉,他眸光冰寒,神色悲涼,推開身旁的幾名將領,一言不發的向著掩體外衝去。
“我們與殿下共生死!”
將領和軍士們齊聲吶喊,血淚滴淌,奮不顧身的全都向著外圍殺去。
戰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己方已經再無生還的可能與希望。
趁著還能奔跑,還能提刀,多殺一個莽軍是一個。
“這些周人要做垂死掙扎了!”
周圍的山巒和矮坡上,黑壓壓的莽軍成群結隊的策馬而立,懷著暢意的神情看著被他們追擊圍困多日的絕望之軍。
在大周與北莽以往對戰中,莽軍能夠佔據如此優勢地位的時候,少之又少。
當然,大周也是如此。
“哼,他們想以命換命,想的倒美!”
叱羅王族族長叱羅野望冷冷一笑,他輕輕揮手,吩咐左右:“命兒郎們倒退,縱馬遊擊,不要讓這些周人傷害到我任何一名莽族勇士,我們還要留著寶貴的性命去中部捉拿大周景皇呢!”
“這一次我們兩族立下大功,整個莽州的局勢都將因我們而改變,也有底氣向莽汗要求換取更加肥沃的草場了!”
拓跋族長拓跋橫山沉聲道:“莽族八部的草場本就短缺,前魏遺族那幫兩姓奴以來,莽汗就直接將我們兩族的草場分割了大片出去,還不是欺負我們兩族沒有武聖!”
“嘿,說起來你們拓跋部倒也有些憋屈,當年拓跋雄哉橫空出世,可是咱們北莽真正的戰神,只可惜遇到了天珠公主,白白給姜時戎送去了不世功勳!”
叱羅野望惋惜道:“小女叱羅玉剎更發下毒誓,不為雄哉報仇,終身不嫁,可惜了這一對草原上最令人羨慕的璧人了!”